既然不滿, 太子手上的權,來得肯定不那麼正道, 特別那陣子皇帝身體時好時壞。
官員們心裡明白天家這對父子關係恐怕比先前更為惡劣,然而如今後宮裡哪裡還有與太子抗衡的三皇子。
還沒成年又癡傻的四皇子麼?
沒有。
所以官員即便心知肚明, 暗中還是見風使舵, 一腳踏入太子的陣營裡。
如今說這些閒話,可以說是變相暗示自己,讓自己別太輕易動搖了, 也沒有別的選擇讓他們動搖。
太子總是要登基的……
天家父子鬧不和, 總給人風雨欲來的錯覺,最近的早朝大臣們都小心翼翼, 不重要的事便不在皇帝跟前稟了。內閣有柳首輔把控, 說到底,稟了也沒用,反倒還可能會被皇帝利用自己來對付太子。
到時讓太子認為自己對儲君不滿, 那才是得不償失。
於是早朝氣氛壓抑,大臣們在皇帝跟前更壓抑,鬧得皇帝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而林以安在翰林院,有時免不得會跟著同僚被召到皇帝跟前,他就成了池魚,沒事得挨幾個冷眼。
柳四是個嘴快的,會在蘇眉跟前扒拉幾句,讓她總是擔心他當差被為難。
這日林以安沐休,蘇眉拉著他要給他篦頭,說通通發,揉按揉按頭皮有利於緩解疲勞。
林以安自己就是半個郎中,哪裡不知道這些,見她堅持,便把頭枕在她的馬麵裙上。
馬上就要端午了,天氣熱了起來。屋裡厚重的簾子已經換上竹簾和珠簾,窗戶上的紙也是新糊的,太陽打在上邊顯出極為明淨的白光。
蘇眉亦換上輕薄的衣衫,在家裡她穿得也隨意,銀紅色的綢衫外罩了見半袖,一抬胳膊手腕上的一對玉鐲子便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林以安閉著眼,鼻端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耳邊是悅耳的玉鐲聲,一切都叫人安心,竟不知不覺又打起盹。
迷蒙間他夢到蘇眉拿著桿子打成熟的杏子,不想失了準頭,被杏子砸腦門上,砸得她淚花漣漣,扭頭瞪他。
他很無辜地笑,接過桿子,說他來。
結果他手裡的桿子也不聽使喚似的,就往蘇眉上方的果子敲,杏子又砸她頭上了,氣得她連名帶姓的吼他。
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真真的恃寵而驕。
他在這個夢裡醒來,發現耳邊是她的聲音,卻是在喊以安哥哥。
他愣了愣神,仰著頭看她,蘇眉把正準備掐他鼻子的手給收回來,笑道:“石頭說有人送信來,似乎是急事。”一副她沒有要幹壞事的淡定。
他又閉上眼,緩一會才從她膝頭上爬起來,就那麼披頭散發地穿上鞋子往外間走。
蘇眉一手支在迎枕上,望著他沒有束發的側臉,俊美出塵,更叫人心動。
林以安很快再回來,在她身邊坐下,跟她擠一塊兒拆開信。
信很長,好幾頁,蘇眉一手卷了他的長發。
他的頭發挺軟,又黑,在指尖涼涼的。她跟個孩子似的,玩心大動,把一捧剛梳通不久的柔順發絲弄得線團般亂糟糟。然後又一點一點去拆開那線團。
林以安讀完信,一回頭,就見她像頑皮的貓兒一般,跟他的發絲糾纏不清。
他把信一丟,低頭對那雙誘人的紅唇吻下去,整個人傾倒在她身上,再一抬手將她腦後的簪子一抽。
原本隻與她手指糾纏的頭發,變成彼此糾纏。
兩人相處,跟前時常沒有旁人,胡鬧起來亦肆無忌憚,待蘇眉懶懶收回搭在他腰間的手時已經過是半個時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