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饕風虐雪。四平鎮上朔風凜冽,戶戶緊閉,空巷無人。
福運客棧的錢掌櫃時而開窗探頭觀望,飛雪灌入,大街上白茫茫一片,好不寒冷。這般天氣下,自是不會有人外出了。
錢掌櫃急忙閉窗,拍打著袍子上的雪,嘀嘀咕咕的抱怨著。
午時過後,大雪依舊不止。錢掌櫃又一次探出頭去,罵了幾句賊老天,對店小二說道:“這他娘的屁天,真叫一個冷!摘旗去吧,早回去歇了。”
店小二應了一聲。
“慢著!”錢掌櫃叫了一聲,道:“好像有人過來了!”
店小二打開門,也露出了腦袋,長街遠處於茫茫雪中走出一鐵塔般的壯漢,竟是**著上身,大踏步走來。
錢掌櫃叫道:“哎喲,那是個瘋子!快關緊門,可別讓他進來了。”盯著窗縫自語道:“不知又是哪裏來的瘋漢,恁的壯實。”
店小二急忙拿起門閂,撩開門簾走了出去。甫一邁進這冰天雪地裏,便被凍的僵住了。緊縮著脖子打著哈氣,束手束腳的去摘迎客旗。猛不丁感到身後粗重的喘息聲,囁嚅的回頭看去,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那鐵塔般的壯漢竟已到了跟前,光滑的腦袋暴露道道青筋,顴骨甚高,一對凶眼,兩道粗眉緊鎖,相貌生的十分凶惡。又是虎背熊腰,比常人高大太多,手中拿著碗粗的月牙鏟,彪悍異常,卻是僧人的打扮。
店小二陡見如此凶煞的惡僧,一時竟也忘了天寒,傻呆住了。瞅著這大和尚那厚實的肌肉,急雪打在紅撲撲的臂膀上立時融化,暗中驚道:“這般的壯實,光著膀子也不怕冷!”
這大和尚看了一眼客棧,道:“羽兒,這雪下的正緊,咱在這家歇歇腳,再趕路也不遲。”聲如晴天巨雷,店小二又是一呆。
這才見到大和尚身後跟著一個病怏怏的少年,身上裹著一層又一層的厚衣,像粽子似的,年紀約莫十七八歲,長的十分清秀,隻是臉蛋發紅,不時的咳嗽。
這病態少年咳嗽幾聲,沒氣力的道:“叔叔說了算。”
錢掌櫃躲在門後聽見這兩人要進來,大吃了一驚,又不敢出來,隻盼店小二能將兩人說走。
這店小二甚是機靈,知道掌櫃所慮,見那大和尚要邁步走入客棧,急忙笑道:“對住不了神僧,咱這會兒要打烊了。”
大和尚掃了他一眼,也不理會。店小二笑嘻嘻的道:“這天兒雪急,廚子們也放了假,咱正要打烊。”
大和尚怒道:“去你媽的。”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向店小二麵門。店小二避閃不及,一下被拍進雪裏懵了過去。
身後那少年發出一聲輕笑,接著又咳嗽起來,跟著大和尚走進客棧,立時感到陣陣暖意。
錢掌櫃早嚇的慌了神,瞅著兩人目中無人一般,尋了一桌坐下,也是無可奈何。
大和尚見沒人來招待,立眉喝道:“人都死絕了嗎!”錢掌櫃嚇了一個激靈,立馬走了過去,陪笑道:“不知神僧光臨小店……”大和尚罵道:“少說些屁話,好酒好肉盡管端來,酒要烈,肉要香!”
錢掌櫃心中罵道:“你這死禿驢不吃齋念佛,卻來我店裏滋事!這裏叫做四平鎮,取自四季平安之意。我呸,到了年關也太平不了!”臉上卻一直賠笑,躬身笑道:“這就來,這就來。”邁著小步退了下去,不知店小二死了沒有,悄悄吩咐夥計出去看看。
大和尚看著病態少年,歎息道:“你這一年《真賜劍法》可有落下?”病態少年苦笑一聲,道:“咳……侄兒轉過年去就到了日子,咳咳……還練什麼?”他咳嗽的厲害,沒說出幾句話,便已是氣喘籲籲,臉上浮現出病態般的嫣紅。拿出手巾捂住了嘴巴,又猛咳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