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聽到爸爸在後麵對媽媽和弟弟交代:“以後別說這件事了。”
此後,每每有人提及她的婚事問題,家人都會擋駕:“他們讀書人有自己的想法,別操那份心了。”這就是她的至親,以他們的方式包容維護她。
可燁要走的那天,父母早早煮好飯,燒好菜,,吃飽了,弟弟送她去坐車。在分別的最後時刻,弟弟竟然認認真真地對他說:“姐,你會找到一個更好的人!”看他大大咧咧的,又有這麼細膩的一麵。
世界上最愛她的家人都不會說出來,可燁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
仔細想想,可燁覺得很慚愧,以前,她專注於所謂的愛情,分給他們的時間是最少的,但他們沒有任何怨言。而且,一年到頭,父母都是忙碌的,半輩子操勞下來,早就白發斑斑,皺紋橫生了,她卻沒有什麼能力替他們負擔。
最終,可燁給弟弟發了一封短信囑咐道:沒錢了就跟我說,不要問爸媽了。
年後這段時間很忙,可燁爭分奪秒把賬趕完,才休息。日子還是那樣過,隻是看的書不一樣了,她現在備戰公務員省考。
那天,可燁去稅務局上完納稅人學校培訓班,在等地鐵。無巧不成書,秦軼正好在另一邊的站台。他看到可燁,欣喜地跑近來,“口口!”
叫她“口口”的一直隻有秦軼一個人,但可燁聽得不是很確切,以為是“可可”,尋思著是哪個朋友,看了他好久才恍然,居然是秦軼!
也難怪她認不出來,麵前的這個男人臉色晦暗,額頭刻著皺紋,頂著啤酒肚,滄桑疲老,根本不能與她記憶中清新帥氣的形象劃上等號。
她無法辨識的遲疑讓秦軼倍感失望,他盡量以正常的語調問:“去哪裏?”
“回家。”話出口,可燁才詫異於自己對他的平靜。原來,傷害的棱角已經不知不覺被撫平了。曾經滄海,終究淡然。
“剛下班?”
“嗯。”
“還在那家公司做嗎?”
“對。”
“工作忙不忙?”
他們什麼都不是了,還搞得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樣熱絡,什麼意思?可燁心裏驀地升起一股惱怒,不想搭理他。
她冷淡的反應狠狠挫傷了他。其實,他真的是後悔了。當初和她分隔兩地,雖然經常打電話、發短信,用語言、文字增進感情,但終究比不上親吻、擁抱、愛撫等*的接觸,感覺不進則退。所以,馬潔對他主動示好、投懷送抱時,他的生理需求無法把持。而且,馬潔在男女之事上熱情開放、花樣百出,他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歡愉,便由性生愛。然而,當結了婚,開端的新鮮和激情褪卻,剩下一地生活瑣碎,真相就暴露出來了:馬潔蠻橫膚淺、事事講物質,又懶惰、不做家務,還愛發脾氣、愛挑刺、愛無理取鬧。特別是孩子出生之後,花銷更大,他一個人養一頭家,生存的壓力重不堪言,悔恨不已地懷念她的好。剛才與她不期而遇的那一刹,他心裏閃過“重拾舊愛”的念頭。
可燁不清楚他的狀況和算盤,也不想理會那麼多,安靜等車。
秦軼打破兩個人的沉默,以慣性思維說:“過年不是要帶點保健品和居家藥回去給叔叔阿姨嗎,怎麼不找我拿?”
“我沒有想起你。”可燁絲毫不留情麵。她不是快意恩仇的報複,真的,在充實忙碌的生活中,在親情友情的慰藉下,他的痕跡風吹細沙般一點一點淡化。而且,今天一見,她更有種幡然醒悟的感覺:這個人不過如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當然,也並不是她遇人不淑,他肯定是有閃光點,她才會和他在一起那麼多年的,隻能說緣盡了。
秦軼臉上浮現尷尬的黯然。
此時,列車轟隆著從隧道飛奔而出,抖擻地一頓,車門打開。
彼此身形交錯,可燁以灑脫的姿態走進車廂。七年之癢,癢到痛,最後,羽化成蝶。
“車門即將關閉,請注意安全。本次列車開往涅盤湖,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