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睡眠周期來臨了,陳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險些倒下。她強打精神,重新站在了地上,她預感自己吃的東西能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了,也許再睡過去就會天光大亮了。陳娟扶著床朝另外兩個人走去,她要最後看看自己的室友都是什麼樣子,也許以後在大街上碰見還能聊一會兒。
第二個睡者是個老人,至少有七十歲的年紀,借著昏暗的燈光,能看見她那灰白的頭發,老人斑像一張世界地圖,清晰地勾畫在那張布滿蒼桑的臉上。老人盡管沒有說夢話,但可以看出她在睡夢中同樣經曆了很多的情景,有好有壞,她的麵皮時而抽動一下,眼角還掛著一滴淚珠。陳娟除了自己的父母,一向不喜歡別的老人,她感覺老人都很麻煩,又不開通,自己對待他們一點耐心都沒有,連自己的婆婆和公公都一樣,老人就是為她做事的,一但老人沒用了,她連看他們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隻有自己的父母,橫豎都是天下最好的,這一點讓魏小來很不理解。陳娟很快過老人來到了第三張床前。
最裏麵的那張床離燈最近,陳娟剛剛站到床前,躺著的人就說話了,聲音很大,那個人說,我媽說我不得好死。陳娟嚇了一跳,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年輕的臉,白白的,彎彎的眉毛,眼睛盡管閉著,但長長的睫毛還是能展示出青春的光彩,高高翹的鼻子下有一張精靈般的小嘴,長長的頭發散在四周,像一把打開的黑色扇子,這張臉似曾相識,陳娟勇敢地把自己的臉貼近了一些,她突然認出來了,就是她。
女孩兒又說了一遍,我媽說我不得好死。這一次聲音更大,仿佛要把所有的人都要喚醒,她的眼珠飛速轉動,臉部肌肉開始輕輕顫抖,肯定是在做一個撕心裂腹的夢,她的手指開始緊緊抓住蓋在身上的白色被單,抓出了一道道有規則的波浪。
陳娟的心路開始扭曲,眼前的這張臉讓她曾經痛不欲聲,如果現在手裏有一把槍或者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地結果了這個女人的性命,她真想咬掉女孩兒的一隻耳朵,再捅瞎她的一隻眼,讓她變成醜八怪。
陳娟的手開始動了,她張開五指慢慢向女孩兒的臉上抓去。這時,女孩兒又說話了,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他身敗名裂,是我讓他有家難回,是我讓他失去了一切,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他的家庭,讓我不得好死吧。
陳娟收回了罪惡的手,她說不上困了、累了還是瘋了,腦子裏一片混沌,老天爺讓她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遇到仇人,真是在考驗她的冷靜和智商,讓她最底層的靈魂徹底暴露出來,見見陽光。
阿娟的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前胸,她身子開始發料、發軟,她勉強回到自己的床上,像剛進來的時候蓋好被子,仿佛一下子昏了過去,魏小來的催醒藥沒有讓陳娟的行為進行下去,在關鍵時刻讓陳娟失去了思想,也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所有的東西,她現在能做的隻是睡覺,什麼都不帶的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