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蕭瑟,透骨的冷,不斷紛揚的雪花拉開一道聯袂白色幕布將天地隔絕,整個鳳寧城籠罩在一片迷離與淒清之中。城牆橫亙如嶙峋的冰龍,隻是在這片柔棉的白雪包圍中已逐漸失去了往日的霸氣。
被暗夜染蝕的白雪裏,倏忽閃過一星刺眼的紅。隻是並沒有在漫天白茫中灼灼閃光,反而是疲憊不堪般的,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一個遍身白色的女子正在行走,穿梭在廣袤的雪海中使她的身影若影若現。如瀑般的白色長發在寒風中恣意飄灑,麵龐猶如碧水泠泠般純淨,透著清冷似雪的氣息。她的眼眸卻是妖冶的紅色,有淡淡的疲憊閃過。她的懷中好像抱了什麼東西,使她的走路機械而僵硬,卻也絲毫沒影響到她的魅力。長而耀眼的白色飄帶在她周身流動徜徉,襯得著暗夜的一角有些盈盈的亮意。
玄璃緊緊抱著懷中的骨灰龕,在雪中漫無目的地行走。她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不是她迷了路,而是她的心裏,已經失去了方向。就在前麵了吧,鳳寧城。
好像從明走了以後,就沒看過這麼大的雪了。玄璃伸出手去接住那些雪。曾經這雪是自己唯一的安慰,唯一的方向,後來明代替了它們,自己就不曾在意過雪魄冰魂那深入骨髓的美。
所以,這是你們對我的報複嗎?玄璃無聲地問飄舞的雪花。是啊,誰願意去做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隸,誰願意甘心忍受命運的擺布,誰不願意自己去操縱命運?
現在離明離去,也有三年了吧。自己從沒想過還會回來,本該是陪明一起走的,但是自己要遵守對明的承諾,照顧好明月清風剩下來的人。是的,自己失約了。玄璃不禁把骨灰龕抱得更緊,明會怎麼責怪自己呢。
而帶風回鳳寧,究竟對不對,那個人,又是否還會記著風呢?
也許這個決定本來就是錯誤的,風根本就不想回去,從她死的那一刻開始。
但除了這個,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玄璃伸出白瓷般的手指,輕輕拂掉骨灰龕上一層薄薄的積雪,啟開櫻色的嘴唇,用沙啞疲累的聲音輕輕對著骨灰龕說:“風,你說得對,我們終將不會有好下場,誰也救贖不了我們,誰也不是我們的救贖。”
一種冰冷刺痛的感覺突然在玄璃臉上蔓延開來,她伸手摸了摸麵頰,自己居然流淚了。
明死的時候,她都不曾流淚。
記得自己問過風,她又沒有流過淚,風一如既往的冷麵而沉默。
那個時候玄璃擁有了明,和明月清風也日趨熟悉。她才知道風並非是那樣不可接近的人。玄璃想,風怎麼可能會流淚,風是連銀姬都暗自佩服的人啊,真是個蠢問題。
是啊,風是那樣出色,雖然冷,卻帶著強勁的吸力,連驕傲都是理所應當的。這樣的女子,就應該那樣灑脫一生。
可是風遇到了他,為什麼風要遇到他?明離開以後,玄璃總是會想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