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二年三月十六日,繼位新君攜百官宗室,祭拜皇陵。偶遇一男昏迷於皇陵腳下,其相貌與文昭皇帝一般無二,新君憐之,救入宮中。太後念兒情切,因其舊憶皆失,故邃收為義子,封昭王,聖恩隆眷,許其隨意出入宮廷。
京城上下,無不為之感到震驚。
“那個昭王,當真與先帝生得一模一樣?”
“我二姨她妹妹的女兒,就在禮部尚書大人的府裏,是孫大人的奉茶侍女,她跟我說禮部尚書入宮見了那位昭王殿下,回去後吃飯都在說像,還哭了呢!”
“我的親爹啊!昭王這命可真的好啊!失憶了,又找不到家人,結果憑借一張臉就做了王爺,老天爺咋不給我分點好運氣呢?我也不求做什麼王爺,做個少爺就成了。”
“我看你是比癩蛤蟆還會做夢!”
“不過,昭王跟先帝長得如此相像,想來容貌不俗,他又未婚,不知道哪家千金會……”
酒樓的二樓雅間裏,謝昭一身緋色繡金芙蓉花束袖錦袍,滿臉笑意的坐在一位婦人身邊,殷勤的為她剝瓜子,“這幾日先在城裏逛一逛,過兩日,我再帶您悄悄出城去玩些日子。”
若是有朝中大臣此刻在這兒,看到謝昭身邊的婦人,必然會大驚失色,眼珠子掉下來。
“好了好了,別剝了,傷手,我哪裏能吃這麼多。”太後看著麵前快堆成小山似的瓜子,趕緊攔下謝昭的動作,拿出袖子裏的手帕,小心仔細的給他擦拭手上髒汙:“母親都聽你的安排,我自十六歲入宮似,到如今四十餘歲,對京城中的許多東西都不清楚,你以前總是四處亂跑,比我明白。”
手擦幹淨了,謝昭給她倒了一杯花茶,“不清楚有什麼要緊,反正我是您兒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是也玩些您喜歡的。”
她喜歡的?
太後眼睛微微迷茫起來,她喜歡什麼?
她十六歲前被關在薛家的院子裏,成日的挑針繡花,即便是逢年過節,家裏的長輩許她們這些女兒出去,也都是隻在首飾鋪逛兩下,然後被家裏的兄長帶著,去參加他們男子的詩宴,坐在一旁聽他們高談闊論。
偶爾來了興致,再把她們這些女兒家拉出來,提兩句詩詞,又拐到談婚論嫁上,她跟家裏的姐妹是沒什麼話說的,隻要順他們的意思,在適當的時候露出他們想看的羞澀。
一日就這麼過去。
她及笄之後,薛家想著把她送給高門權貴上了年紀的老大人做二房,她頭一次起了反抗的心思,費盡口舌說服薛家的人,把她送進了宮。
十六歲,從六品禦女,爬到二品昭儀,然後生下她的孩子。
之後,又為自己跟孩子籌謀。
什麼玩樂喜好,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太後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謝昭一直小心留意著她的神色變化,見她似乎無措恍然起來,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母親實在想不到,也不用太煩心,我們一個個試過去就是了。”
“反正我現在不是皇帝,朝政歸老四管,我也不怕帶著您到處跑,被那些禦史言官追著說了。”
手背上傳來溫和輕柔的溫度,太後籲出一口濁氣,笑了,“也是,那就這麼辦吧。”
兩人吃完飯,從天香樓走了之後,謝昭帶太後去了和樂巷。
“之前兒臣無事,便會到這裏寫些東西來發泄一下心中情緒,母親您看看,我這書,賣得很不錯。”
謝昭從之前據點大宅裏,掏出自己親筆撰寫的話本,遞給太後觀賞。
謝昭會寫話本這種事,對太後來說,確實是個驚喜。
拿過書,她坐在搖椅上立馬翻看起來,孩子都說他說賣得好,她當然要好好品鑒一下!
“……”
太後看了兩頁,氣息略有不穩,合上書麵,緩了緩,屏氣再次打開。
“……”
太後沉默,太後關書,太後打開,太後再繼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