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夕暉殿嗣一百日(1 / 3)

初九就是炅的百日,原本季漣是想著大肆鋪排的,誰知才逢上玦兒喪母,尚在七七之內,隻好在夕暉殿小小的擺了幾桌宴席,請宮中妃嬪和內外命婦前來慶賀皇太子的百日。

一大早奶娘就將炅抱過來——平時伺候炅的奶娘婢女悉數被玦兒換過,再無一個是雲華殿的舊人,翠兒也開始專門負責教導這些新的婢女兼照顧炅,替他換好小號的朝服,炅有些受不住這些繁複的裝飾,開始啼哭。

自從季漣將炅抱來長生殿後,便時常覺得長生殿太過狹小——原本這裏就不是像秋風殿、明光殿那樣的大殿,最早永宣帝將季漣和玦兒從秋風殿遷出時,分配在崇明、宜春二殿,都是偏小的院落,宜春比崇明還要略小一些。

後來季漣將宜春殿改名長生殿,一來是崇明、宜春二殿離秋風殿最近,二來玦兒已在宜春殿住慣了,當時雖覺著稍小了些,倒也不十分妨事。他在秋風殿的時候就百般找理由,不是說晚上殿寒睡不著,就是說半夜能聽到蛙鳴太吵等等,總是賴在明輝殿;等玦兒搬到了長生殿,他索性就賴在了這裏,那時已覺得長生殿太過簡樸,不過他天天忙裏忙外,要擴建的話又要搬遷,也就忍了下來。

現在玦兒已為皇後,又抱了炅過來,奶娘啊婢女的又多了一堆,把長生殿原來空著的東西廂房都擠了個滿滿當當,偏偏頭幾個月小孩子也喜歡鬧夜,季漣痛下決心忍了許久,仍有幾次在半夜被炅哭醒,氣得差點“父子反目”。

這一早炅又開始啼哭,季漣在快飆的時候,看著玦兒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不解問道:“你往日耐性也不見得比我好,怎麼現在這麼耐得住性子?”

玦兒笑道:“你不是女人,沒經過懷胎十月,當年不明白這些了。以前……我懷著寶寶的時候,就覺著以後會有個孩子,是從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知道是件多麼神奇的事情。隻可惜我沒有這樣的福氣……這孩子雖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可身上也流著你的血呀。”

季漣攤著手聳聳肩,表示雖然理解,卻實在沒有那樣高的境界,玦兒抱著炅輕聲低哄,炅才漸漸止住哭聲,玦兒看著他睜的大大的眼睛,笑道:“你們男人就是這樣了,以前我爹也是,出了門見了朋友,就會跟人誇耀,說我家女兒怎樣怎樣,我家兒子如何如何;等進了家門,看到弟弟一哭,哄兩下哄不好,恨不得拔腿就跑。”

季漣一想,這倒是和自己差不多,隻要炅不哭不鬧,他倒是覺著有個兒子,是一件頗為自豪的事情,不過看著玦兒這幾個月下來也甚是憔悴的樣子,不禁心疼,想了一想道:“照我看,長生殿還是太小了些,你……也是皇後了,住的這樣寒酸,讓人笑話呢,什麼時候得空,把崇明殿那邊和這裏連起來修成一處,怎樣?”

玦兒搖搖頭道:“現在阿炅住在這裏呢,怎麼好做這種大興土木的事情?”

季漣笑笑,伸出手指讓炅抓著玩,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你不是常說宮裏悶麼,洛陽那邊行宮已修好了,等打掃整理好,咱們過去那邊玩玩,到時不就把這裏空出來了麼。”

玦兒聞言怔了半晌,輕言道:“古人常說洛陽乃是天子都,奇花繁錦到了洛陽,都被視作凡品,隻有牡丹才能被稱為花……也不知到底是怎樣的繁華景象。不過……你過去……不是又要大費周章麼?”

季漣歎氣道:“你呀,就是喜歡整天愁這個愁那個,從今往後,你隻用想著怎麼玩怎麼樂就好了——這興郗宮裏,我總覺著不幹淨——洛陽,隻有咱們倆,好不好?”

玦兒聽他說興郗宮“不幹淨”的話,微微一愣,安慰笑道:“你做事向來是有分寸的,我不過瞎操些閑心罷了,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季漣和玦兒帶著炅上了禦輦,朝夕暉殿而去。

從張太後移居廣清宮開始,玦兒成為興郗宮名副其實的女主人,立後大典尚未舉行,不過眾人皆知這不過是因為季漣要隆重其事的緣故,單是從肅儀門到太極門的一條宮道上兩側的盆栽一項,就遍尋了江南江北的名匠,精心培育在冬日盛開的花卉,以求能達到大典當日萬花齊放的效果。

以前她尚是貴妃的時候,宮裏還偶爾敢有人說些閑言碎語,六宮形同虛設,無人得以進禦,縱是她再怎樣的低姿態,這嫉妒蔽美的名聲總是逃不掉的,流言蜚語,尤以她小產之後為甚;然而立後詔書一下,無人敢再非議一句,隻說帝後伉儷情深、恩隆不渝,又有太子名歸中宮,天下晏然、帝後和諧正如盛世繁花,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