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頁,就是剛才季漣在看的那個琅琊趙氏,一雙彎彎的月牙眉,眼神似有笑意,季漣便道:“這個對著畫師就笑成這樣,十之八品行不端。”
再翻到第四頁第五頁,季漣不是說人家臉太方,就是額頭太寬,或是嘴巴太大,就連玦兒覺著最親切可人的永嘉周氏,也被他貶的一無是處,玦兒知他故意說來逗自己開心,心裏又擔心這些人真的進了宮來,每天在季漣麵前晃來晃去的,難保哪天他不動了心,仍是皺著眉。
季漣見她還是不開心,隻好使出老一套——甜言蜜語加賭咒誓,擺事實講道理:“去年我去金陵的路上,五叔還送來了一堆舞姬呢,比這些長得漂亮多了,我可是一個也沒碰啊。”
玦兒聽了這話,眉頭皺的更緊了,道:“怎麼我以前沒有聽說你五叔給你送舞姬的事情啊?”
季漣忙道:“這也沒什麼好說的啊,五叔把人送來了,我當著使者的麵,欣賞了一番歌舞,敷衍了一番,就沒管那些人了,等你後來過來,我早就把這些事忘了。”
玦兒仍是懷疑的盯著他:“那個時候我不在,你會那麼自覺?你要是沒留意那些女人,怎麼記得她們比這些還要漂亮?”
季漣心裏想這真是說多錯多,忙將那冊丟在一邊,撫著她的腰溫言道:“我有沒有對不住你,你還不清楚?”一麵又使出渾身的手段溫存起來,玦兒在他這番言語加實際行動的勸慰下方才作罷。
季漣瞥了一眼扔在旁邊的冊,想著如今要忙的事情可不止一樁,和顧輔、柳心瓴等人商議了許久的新政之法也該頒下去了,照曆朝以來實施新政的阻礙看來,此次必不容易;那名冊裏,傳說的大門閥士族盡數送了人來,有的還不止送一個,百餘年前曾有“願娶姓女,不尚皇家姝”的說法,再看看現在的冊,他心不禁冷笑,再者他現在一腔心思都在玦兒身上,選什麼樣的人進來,他倒確實懶得費心。
到了二月初四,太後攜季漣、江淑瑤和玦兒及禮部眾人一起在懿德殿進行了本朝第一次大規模的選妃活動。
張太後自季漣登基後,便深居簡出,平時對玦兒也是和顏悅色的,然而她越是這樣,季漣便越是揣測她又要玩什麼手段,總是放心不下,好在她大部分時候閉門不出,偶爾出來,什麼事情也都依著季漣,一時也沒出什麼事來。
江淑瑤坐在太後下,心卻是說不出的滋味,嫁給季漣已經一年半了,他對自己隻是冷言冷語,太後勸她等季漣將那孫如玥納進宮來,過了那股勁,自然就回心轉意了,誰知這兩個月來,除了和孫貴妃一起去拜見太後的時候能見到他之外,從來見不到他。有一次他朝下的早,孫貴妃在自己這裏呆的時間長了些,他在長生殿見不到人,竟直接跑到蓬萊殿來找,那樣似乎是生怕來得晚了,自己會把孫貴妃吃了一樣。
舊人尚在,新人又來,太後又勸她,等得新進宮的人多了,陛下的心自然便會從孫如玥的身上收了回來,可是,從孫貴妃身上收了回來,難道會轉到自己身上麼?難道自己就是因為當時占了他認為應該給孫貴妃的位,所以落得他如此冷遇麼?
江淑瑤看著攤開在季漣麵前的冊,又看著他神情溫柔雙目含笑的看著玦兒的樣,一顆早已冰冷的心繼續朝著無盡的地底墜下去。
禮官按照州府的順序,一個一個的叫進來,進來後,張太後和江淑瑤問些閨名、生辰等問題,或是祖上哪一代曾出過的名人,然後看季漣的意思。季漣用餘光偷瞟玦兒的手勢——昨晚說今天要來選妃,她心理仍是老大不樂意,季漣隻好哄著她,是留是走都憑著她的意思。見玦兒用左手覆著右手——這是他跟她說好的留的手勢,便讓留了,張太後再以容貌家世的大概,定一個品級,江淑瑤再擬定詳細的封號,一連下來幾個,玦兒的手勢絲毫未變,季漣一邊叫留一邊心裏虛,心想這不是讓明天內朝的人笑話我麼,再見她麵上的表情,看她咬著唇,眼忽閃狡黠,才知她是故意刁難自己,於是下一個便叫了不留,再看她嘴角勾了一下,斜睨了自己一眼,似是幸災樂禍的樣。
季漣心下大寒,接下來的人,便不知是留好還是不留好,總不能全部不留吧?若隨便挑了幾個留下,隻怕她晚上又要糾纏不清到底留的那幾個人是為什麼要留,不知會給自己編排些什麼罪名。思及此處,對下麵的鶯鶯燕燕更沒了看的心情,這時叫道的正是琅琊趙氏,趙氏女報了閨名,季漣便皺了眉,正準備說不留,卻聽得玦兒道:“臣妾聽說琅琊想來頗多人雅士,名家彙集,趙小姐出自世族,想必也學了不少,不知精研的是哪幾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