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昨晚謝瑤卿已經從蕭承緒口中套出了話,她也用一晚上的時間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但當蕭承緒當麵否認時,謝瑤卿仍是免不了心神一陣,眼底情緒十分複雜。
“既然沒有做過,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我不問,難道你不會自己說嗎?你那張嘴,除了會吃飯,會喝水,莫非就是個擺設,連說話也不會嗎?”
“還是你覺得,讓我自己去發現誤會了你,從而心存愧疚,你就暢快了?如你的意了?”
謝瑤卿越說越激動,聲音逐漸尖銳起來。
她都死了好吧,她上哪兒知道事情的真相去?死了的人怎麼可能會知道活人的事,她又沒有什麼蓋世神通,可以洞悉過去,通曉未來。
蕭承緒麵露苦色,“不是的,卿卿,我絕無此意。”
“那是什麼意思?”謝瑤卿冷笑一聲,“難不成你想說,你有苦衷?”
蕭承緒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沉默不語。
“那是為什麼?你說啊?”謝瑤卿質問道,眉宇間一片冷凝。
蕭承緒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負,高傲自大,除了他自己,壓根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也不肯把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什麼事情都藏在自己心裏,自以為是地替人做決定,還要打著為對方好的旗號。
美其名曰“我是為了你好,你怎麼就不能理解我的苦衷”,可別人憑什麼要去理解他的苦衷。
說到底,就是剝奪了對方應有的知情權,好似天底下的人全是傻子,隻有他一個人是聰明人,是最聰明的,所以他能想到一個萬全之策,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蕭承緒似乎無法承受謝瑤卿那銳利如刀的目光,眼睫微微顫抖著,仿佛要逃離這場對視。
他緩緩垂落眼簾,眉頭緊緊皺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艱難 ,“我害怕......我害怕你不相信我,認為我在欺騙你,是在為自己開脫。”
曾經的謝瑤卿對蕭承緒是信任的。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一次次的爭吵中,蕭承緒知道,他已經失去了謝瑤卿的信任。
當謝瑤卿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給予一個她一個最想聽的答案。無論他後來說得多麼動聽,聽起來都像是一場騙局。
如果他如實相告,而謝瑤卿卻不以為然地道:“你真以為我會信嗎?”
蕭承緒覺得自己的心怕是會破碎成無數碎片,再也無法拚湊完整。
謝瑤卿沉默片刻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譏笑道:“還算有點自知之明,原來你心裏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蕭承緒隻覺得心中的苦澀愈發濃烈,仿佛化不開一般,讓他難以忍受,但他卻隻能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無力反駁。
這樣的反應其實並不出乎蕭承緒的意料,他早就料到可能會麵對這樣的局麵,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感到心痛。
不過是幾句難聽的話而已,又不是被針刺,被刀紮,被劍捅,為什麼自己就這麼受不住呢?疼到整顆心都忍不住一下一下地顫抖起來。
原來,言語也可以變成鋒利無比的刀劍,可以化作凜冽刺骨的寒霜,深深地紮入人的內心深處,帶來連綿不絕,無窮無盡的痛楚。
難怪有“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這句話。
此刻的蕭承緒滿心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沒有注意到謝瑤卿並沒有說不信他的話。
謝瑤卿又問道:“後來我爹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都好好的?”
然而,蕭承緒沉默良久,始終沒有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謝瑤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焦急地催促道:“說話啊,你怎麼又不吭聲了?像個鋸了嘴的悶葫蘆一樣。”
“幾位兄長都安然無恙,隻有侯爺……”蕭承緒艱難地說道,說了一半停了,沒有再往下說下去。
“我爹怎麼了?”謝瑤卿追問道,聲音卻已經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侯爺在知道你出事後,心中大慟,以至於鬱結於心,一病不起,三年後便去了。”
雖然蕭承緒聲音很輕,但謝瑤卿還是聽清楚了。
刹那間,仿佛一盆冷水澆在了身上,渾身都僵硬起來,謝瑤卿心底一片寒涼 ,如墜冰窖 嘴唇微微顫抖著,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腦海中一片空白,謝瑤卿眼中是難以置信的痛苦。
她錯了,錯得離譜。
和她以為中的不一樣,她的死,並沒有像一陣風一樣輕輕拂過,爹沒有放下,沒有隨著時間的消逝而釋懷。
白發人送黑發人,其中的悲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謝瑤卿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疼痛難忍。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死會給永昌侯帶來如此沉重的打擊,甚至讓他因此鬱鬱而終。
謝瑤卿感覺眼睛很酸,很澀,她忍不住伸手捂住眼睛,卻還是有淚水從指間流出來,順著手背落下來,一滴又一滴,一串又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