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夜晚的風似乎在我的帶動下瘋狂起來,似乎都在我們之間圍繞騰懸,呼呼作響。
我把腳踏車扔在了草叢裏,高高的蒿草很好地遮掩了它的行蹤。
我們靈巧地爬上了學校操場的牆。
站在牆上,看著夜色裏的操場, 沒有白天的塵土飛揚或者廣播操時大家惺忪的動作,顯得空曠而寂寥。
我們跳了下來追趕著彼此的腳步,跑到秘密基地。
鏽跡斑斑的鐵樓梯在我們歡欣的踩踏下,吱吱呀呀地作響。
再一次來到了這裏,我們伸展自己的身體,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帶著露水濕氣的空氣。
在半空中的手,被習央一點一點收攏在她的手掌裏,把一點點的溫暖投遞。
“在棉城和你、小吉在一起的日子,是最簡單的最快樂的。” “嗯。
在頂台的所有所有我都會記得。” “你知道,在法國的那個失蹤的晚上我去哪裏了嗎?” 我倚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搖搖頭。
“我回到了以前我和媽媽、融姐一起住的那間小閣樓。
在那裏, 我終於願意回憶起那些事情。
我從來沒有告訴你,媽媽是被我逼死的。” “怎麼可能,當時你還那麼小。” “是的。是我。本來媽媽和融姐去法國讀書就是為了遠離中國, 因為這裏仍對同性戀抱著極大的世俗偏見。
她們好不容易把半工半讀的錢積攢到法國讀書就是為了能有一個好好相愛的地方。” 習央頓了頓繼續說: “其實我當時騙了你們,我不是我媽媽自願生下的孩子。
她在法國酒吧打工時被一個法國男人騙了才有的我。
我說過,她一直是個很懵懂的人,糊裏糊塗地有了我。
雖然當時融姐很氣憤,但是我生下來之後,女人內心永遠也抹殺不了的母性光輝還是讓她很喜愛我。” “這樣不是很好嗎?”
“但是我漸漸長大,在媽媽的眼裏就是一個逐漸長大的傷疤,醜陋惡心。甚至後來我開始懂事,知道了我的家庭和別人的不同,甚至我常常看見她們之間的愛撫親吻。我不能接受而常常怨懟她們,特別是對我的媽媽。
而她本身就是一個很脆弱的人。
多年來,從小山村的排斥到大學裏男女同學的不容,再到被法國男人欺騙,再加上我不斷地對她施加壓力。
最後,她臥軌了。” 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愛,但是同樣是情感,在法國的那個淩晨,深愛著習央媽媽的融姐並沒有把習央的真正身世告訴我。
“我重新回到了小閣樓,把所有的記憶都慢慢拾掇起來。
我終於願意去正視那樣的一個過去。” 天邊漸漸明亮起來,我們看著那樣一個充滿光輝的世界。
“明天,我就要去台灣了。” “真的,決定了嗎?” “拍完這部電影,我就要歇息了。
或許會去法國,或許會去很多地方。” “不回來了嗎?” “等我能夠去麵對的時候再回來吧!” 我把頭依靠在習央的肩膀上,習央的頭輕輕地搭在我的頭上,我們輕輕搖晃著,看著初夏的日出,等待著迷蒙的未來。
清晨我把習央帶回家,順便拿出放在信筒裏的報紙,回到客廳隨手扔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