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斑羚(2 / 3)

實在難以想象,這場耀目的表演,主角竟是那個默默無聞、被幾乎所有鬣狗看不起的默默!難道一夜之間,他便化蛹為蝶,完成了他生命中最華麗的轉身;還是他本來就是個深藏不露、大隱於市的寂寞高手?

高手,真的是寂寞啊!

那化為黃風的斑斕身影終於被比黃風還快的精靈黑斑羚越甩越遠。默默終於跑不動了,他無力地止住了腳步,抖了抖身子,任黑斑羚的身影越跑越遠,最終消失在他的視線裏。原來,最頑強的意誌也絕不是萬能的靈藥。它也許會幫助你突破一個有一個極限,可是真正的極限,又豈是意誌可以戰勝的?實力上巨大的差距,絕不是頑強的鬥誌可以彌補!

默默忽然感覺到一陣嫉妒,如果他也能有黑斑羚這般的速度,又怎麼會落得今日的局麵?隻是這股妒意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他被劇烈的疲累擊倒了。連日的爭鬥、逃亡和追逐,已經耗幹了他幾乎所有的精力。他強努著睜了睜眼,隨即倒在了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陽光照著他略顯稚嫩的臉龐,長長的胡須微微上翹——他酣然入睡了,一臉的放鬆仿佛在告訴別人他做了一個甜蜜的美夢。

這一睡,便是半日浮生。當默默醒來的時候,已是烈日炎炎,微微西偏了。

他是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的,這大概是一種野獸的本能。生活在溫柔而殘酷的狂野之中,要想活命,就不得不時刻保持一種深入骨髓的警覺。哪怕是睡眠中,依然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為生存和安全站崗,庇佑每一個或強大或脆弱的生靈。

默默並沒有慵懶地伸個懶腰,還沒擦拭惺忪的睡眼,便已經一咕嘟翻起身來,目光指向了悉索聲的來源地。精光已經完全取代了原先的朦朧,此時的默默已經恢複了全部的精力。全身肌肉緊繃,精神煥發,宛若一支隨時可以射出去的響箭!

草叢中,伊莉莎拖著一身的疲憊過來了,與她同來的,還有一隻血肉模糊的東西。那依稀是一隻羚羊的模樣,渾身上下被撕咬得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分清是不是默默早上追逐的那隻黑斑羚。默默知道,這必是伊莉莎的傑作,他甚至能想象她獵殺這隻羚羊的過程。以她的速度,絕無可能追上疾馳若飛的羚羊。隻是這隻羚羊可能是老弱之體,並不能將伊莉莎輕易的甩開到視野之外,於是伊莉莎便憑借她那驚人的耐力不停地追了下去。後來,便是這隻可憐的羚羊被伊莉莎追得精疲力盡,輕盈的蹄子早已變得沉重無比。此時,他的命運便已經注定,伊莉莎露出了她凶惡的獠牙,開始了極為血腥的殺戮.......隻是這場比拚耐力的追逐肯定進行了很久,終點也必然離此地十分的遠,伊莉莎為何不在殺戮之後便就地進餐,卻要拖著她的戰利品再走這麼遠的路途回到這裏?是為了炫耀,還是因為同情?

伊莉莎放下了死羊,長長地吐了口氣。她實在是太累了,追殺這隻羚羊就已經耗去了她太多的體力,將羊屍拖回更是讓她還未真正長成的身體幾乎崩潰。途中還要驅趕那些不懷好意的禿鷲和胡狼,能撐到現在,實在是一個奇跡。

默默淡淡地望著伊莉莎,又望了望地上的死羚羊,心頭忽然感覺像被狠狠刺了一刀。從伊莉莎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的真誠,她絕不是在炫耀什麼。可是自己為什麼還是感覺到了心痛?是嫉妒自己作不了的事情卻被她做到了麼?還是因為強烈的自尊是他不願看到別人的憐憫?為什麼,有時候同情比鄙視更能傷人?那深深烙刻在靈魂裏的自尊啊,在經過了無數刺眼目光的洗禮後,卻依然如此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