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陰，濕冷。
江南的冬天和北方不一樣，大多數時間都是又濕又冷，陰風順著棉襖的縫隙，鑽進骨頭縫裏，冷得整個人都麻了。
天氣越冷，小菜園的生意就越好，尤其是牛羊肉，每天早上都有人排長隊過來買。
一大早，唐茵就讓隋紅霞去店裏拿了一扇羊排，幾斤黃牛肉。
羊排挺多，劈開做了兩道菜，一個鍋裏是羊肉燉蘿卜，另一個鍋裏是紅燒羊肉，裏麵加了一些筍幹和黃花菜。
黃牛肉也分開做了幾道菜，一個土豆燉牛腩，一個雪菜牛肉鍋仔，剩下的做了一盤牛肉炒青椒。
這個季節能吃上青椒這種反季節蔬菜，唐茵的蔬菜大棚算是立了大功了。
桌上還有幾道稀罕的反季節蔬菜，黃瓜炒雞蛋，清炒雞毛菜，蒜泥莧菜……這些都是唐茵在自家院子裏蓋的小暖棚裏種出來的，隋紅霞特別稀罕，伺候暖棚裏的蔬菜，比伺候親媽還用心。
“外頭天陰沉沉的，今天怕是要下雪，不知道徐老板有沒有接到人。”隋紅霞從外麵抱了一捆棉柴回來，嘴裏念叨著。
剛說完這句話，不到十分鍾，外麵就想起了霰，也就是本地俗稱的“雪子”。
細碎的雪子，窸窸窣窣地落在瓦片上、地上，很快就在地上鋪了一層，走上去哧溜滑。
隋紅霞朝屋子裏喊了一嗓子，正在拔鵝毛的隋紅花趕緊拿了一把大掃帚，把院子裏的雪子掃到邊上去。
冬天下雪子最討厭了，人走在上麵，不小心就滑個屁股墩。
要是今天不掃，夜裏上凍，明天院子就能變成免費的溜冰場，一摔一個不吱聲。
聽說隔壁阿婆去年就是偷懶沒掃雪子，第二天早上起來倒尿桶的時候，哧溜一下，摔斷了尾巴骨！
唐茵也拿了一把鐵鍬出去幫忙，她在前麵鏟，隋紅花在後麵掃，倆人配合默契，沒一會兒，就掃到了門外。
隔壁阿婆也在掃雪子，看到唐茵力氣大，一把鐵鍬使得虎虎生威，眼珠子一轉，哎唷一聲，捶了捶老腰，對著唐茵哀嚎起來：
“小唐啊，阿婆腰疼，實在掃不動了，你們年輕人力氣大，等下你幫我家掃一下好不啦？”
拐角處，一個穿著花棉襖的女人眉頭一豎，正想衝過來，被丈夫拉住了。
徐嘉軒衝妻子搖了搖頭：“你先別過去，不然影響這丫頭發揮。”
那邊，唐茵聽了隔壁阿婆的話，把鐵鍬往牆上一靠，走過去，一把推開阿婆家大門，對著裏麵吼了一嗓子：
“周叔周嬸，阿婆說她尾巴骨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們趕緊帶她去醫院！”
“家裏兩個大人，一個高中生、一個初中生，四個人都躺著不動彈，讓阿婆一個老人家出來掃雪子，你們還是人嗎？”
“趕緊出來幫阿婆掃雪子，送阿婆去醫院看看。”
“再讓我看到你們虐待老人，信不信我去街道辦告你們？”
“我還要寫信給學校，問問學校領導和老師，你們家兩個兒子的思想品德怎麼教的，尊老愛幼都做不到，往後可別想評什麼三好學生了。”
話音未落，就看到隔壁呼啦啦跑出來一對中年人，外加兩個壯小夥，一陣風似的，把阿婆給卷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