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我便認出萬劍門所圍之人便是昔年的劍皇無疑,隻是那名賊子當時似乎有傷在身,坐在地上不能動彈。“你卻是殺了那老賊與否?”此話一出鬼母便自覺失態,於是幽幽說道:“你們定是著了那老賊的道,他一身劍術冠絕天下,即便雙手被縛也能禦劍自如,當今之世除了萬劍門的逸塵老道與教主之外,恐怕無人能夠傷他一根毫毛。”黑衣老叟嗤嗤一笑,繼而說道:“他不過是失了牙的老虎,有什麼可怕之處,若不是萬劍門那幫蠢材弄巧成拙,將那名南疆之人誤認為劍皇同黨,我早就取了那老賊首及給你作腳凳。”“哼”鬼母冷哧一聲,竟自緩緩除下衣袍,此時山道之上現出一位四十餘歲的婦人,身形微胖,肌膚慘白,隻是在轉過頭來的那一刻,玉容之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卻瞬時躍入眼簾,唯有眼角殘存的一抹風韻尚能想見昔日的容華。黑衣老叟似是見慣了這幅景象,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我躲在義莊牆角的陰影之中窺視著場中局麵,隻見劍皇端坐在屋內一具巨大的石棺之上,那名南疆之人肅身靜立另一端,外圍萬劍門中年輕一輩弟子紛紛祭出飛劍,在破屋之上織出一層綿密劍網,將屋內的兩人重重罩在中間,不過屋內之人卻好似渾然不覺一般,絲毫未將眼前之人放在眼裏,如此情形正好激怒了萬劍門諸人,不知誰第一個抽劍下劈,其餘諸劍也隨勢攻向二人,一時之間萬千劍影在屋內閃動,此時不見那名南疆之人如何動作,一股煞氣由他周身升騰而起,迅速結成一個巨大黑球將石棺包裹在內,劍光刺在黑球之上竟發出滋滋異響,漸漸的所有劍影之上都蒙上了一層黑霧,那黑霧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向施劍之人竄去,霎時之間便有幾人被黑霧纏倒在地,自身精元不斷被霧黑吞噬,哀嚎慘叫之聲隨之震徹四野,其餘諸人見此異狀紛紛撤劍躲避,卻是無人能夠逃過黑霧追擊,萬劍門弟子盡被異術困鎖地上,若不是教主賜我的傀儡幫我引開了黑霧,我便也死在那人手上了。”鬼母聽到此處不禁暗自呢喃道:“如此說來那人多半便是南疆巫族王脈之人,年紀輕輕便能使出亡魂煞引這般禁忌之術,看來此番前來中原必有所圖,隻是劍皇那老賊在如此情勢下怎能安然無恙,實在是有違常理。”黑衣老叟此刻回想起當日情形仍心有餘悸,回頭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鬼母不覺微微一歎,便緊接著說道:“那名南疆男子身上煞氣之重是我平生僅見,那一日他似是被青龍怨魂引動了無限殺意,雙目赤紅,所過之處盡成一片焦土,先前被黑霧困鎖之人一個接著一個被他吸幹了精血,倒斃在地,就在最後一個女子垂死掙紮之際,一直盤坐在石棺之上的劍皇卻忽然蘇醒過來,隻見那老賊右手虛引,緩緩在空中祭出八卦圖案,便有一道虹光從中激射而出,直直射入那名男子後心之中,‘噗’的一聲男子未及作出反抗便應聲而倒,我本欲暗中出手搶奪那名男子身上之物,不想心念剛動便有一縷勁風迎麵襲來,我翻身避過劍氣便看到劍皇在我身前三丈之地垂手而立,那老賊元功似已臻至返璞歸真之境,我在他身上竟感覺不到絲毫劍意,若不是我曾經見過於他,隻怕會將他當成尋常的山野村夫看待。”“哦,”鬼母眉頭微微一蹙,臉上流過一絲迷亂而又複雜的神色,繼而幽幽問道:“他現在可曾有什麼變化,自從一百年前巫山之戰以後便再無半點音信。”黑衣老叟似乎依舊沉浸在當日劍皇威勢當中,絲毫未曾察覺鬼母的異樣,嘴上斷斷續續地說道:“那一刻站在劍皇麵前我便覺得自己如對高山一般,腳下便是萬丈深淵,至始至終竟也未曾細看他一眼,隻是聽他聲音在我耳畔回響道:‘回去通稟幽夜,此人被我帶走了,乾坤密圖休要再做染指,下月十五明月之夜在橈山之巔自當與他一會。”及至我回過神來劍皇已提了兩人遠去,周圍地上隻剩下殘磚斷瓦跟萬劍門人屍體,一陣冷風吹來我隻覺渾身冰冷,未作多想便祭起法寶匆匆離去。話一說完兩人各自陷入沉思當中,直到下方山道上遠遠傳來腳步之聲,二人才像來時那樣再次隱入虛空,狹窄的山道上頓時又陷入了闃寂之中,唯有一縷歎息還在風中幽幽回蕩。“咦,方才我明明聽到這裏有人說話,難道是我聽錯了”從山下遠遠奔來兩個異族之人,一人猶自嗅著空氣狐疑地說道。“莫鉞,王子已經孤身上山了,莫要在路上耽擱,若是殿下有所閃失,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族中長老將會如何懲罰我們。”“知道了,大哥”那名年紀稍小的少年不耐煩的嚷道,似是未將兄長的話放在心上,又狐疑地盯著空中看了一圈之後才在兄長的催促之下提步朝山上縱去。就在兩人走後,山道上忽然傳來一聲人語,“鬼母,那名少年的眼睛你可曾看出異常之處。”隻見空氣一陣波動,便聽另一人幽幽說道:“似是典籍中所載的陰陽之眼,據說此眼能夠瞻破生死虛空,看出前塵往事,每逢擁有此眼之人降世天下必將陷入浩劫之中,我看眼前那名少年尚未找出開啟此眼的法門,於我們聖教尚不礙事。”“哼,敢阻我聖教大業者,我們五鬼必除之,咱們即刻去吧,莫讓教主他們在後山等急了。”“恩”隨著幽幽一聲歎息,便見兩道黑影徑直往萬劍門後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