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恐慌是為陪你不孤單 (2)(1 / 2)

我其實很想問一下那個女職員,天天這樣在電話裏被人凶神惡煞地訓斥和投訴,她會不會也像我一樣煩躁不安,想要與什麼人大吵一架?但還是忍住了,想,其實煩惱充斥了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隻不過,有些人還它一個淡然的微笑,而後坐下來喝一杯茶,靜待時間流過,煩惱亦隨之輕煙一樣散去。而另外一些如我一樣的人,則在躁亂不安中,將那些微塵般的煩惱,自我發酵成一團又一團的霧氣,直到自己陷入其中,找不到走出的路途。

尋不到路途,其實也一同丟失了自己。

逃之夭夭。文學總是擅長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給人塗脂抹粉。

據說《白毛女》中的楊白勞,在現實生活中,是個好吃喝嫖賭之徒,因輸光了家產,被黃世仁好心借賬,但最終卻因躲債,誤喝了鹵水不治身亡。而那被文字描寫成惡霸的黃世仁,卻在曆史上,是個勤勞致富接濟百姓的仁義之人,好心收養了未成年的胖懶妞喜兒,不再計較楊白勞折合到現在約有十萬的巨額欠款,還念及多年同鄉情分,厚葬了楊白勞。

由此看來,欠錢的是惹不起的大爺,這種不公也非今日才有。兜裏的辛苦錢,一旦被那甜言蜜語給哄騙去,再想討要回來,除了低下頭去甘願裝孫子,又有孫悟空之七十二變,別想按照昔日約定,如期討回。

認識的一個人,是個老板,欠了一屁股小商戶的債,卻並不妨礙他在我們這些小市民麵前,擺闊亮福,大手花錢。據他自己透露,他有多個手機,但對外公開的,卻隻有一個,而且,必定是永遠處於秘書台中轉留言狀態之中。他的居所,是從來不對公眾曝光的。現代的科技,讓他可以利用網絡,便在家從容遙控公司業務,而不必親自前往,浪費時日,又被小商戶們圍追堵截,徒勞花費口舌。至於那些發到他的信箱的威脅郵件,他從來不去搭理。因為他知道再怎麼折騰,他們都不至於花費金錢,去打一場未必會贏的官司。隻要見不到人,管他們怎麼吐他唾液呢。

一次聚會,途中他接了三個債主電話,他也便一忽兒身在香港,一忽兒飛去新加坡,一忽兒又到了美國。全球通的手機,真真是幫了他的大忙,讓他無論身在何處,都可以毫不臉紅地撒謊,並讓那些債主,失去尋找他的力氣。他對這些滿世界找自己的債主,基本不會發火,總是不急不躁,一副天生的好脾氣,甚至會讓債主們因為他聲情並茂的訴苦,而心生了同情,硬起來的心腸,倏忽便軟了下去,想,大家摸爬滾打,混得都不容易,還是暫且再寬限他些時日吧。

這樣的同情心,他很少會有,否則也不會積累如此豐富的“抗債”經驗。問及假若真的有人,到公司搗亂,無法正常經營,又該如何應對?他依舊不疾不徐,說,我早就開始在外地另設一個公司,到時將資金一起秘密轉移,徹底離開此地,誰又能夠將我奈何?誰能抗債到底,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況且,沒有逃不掉的債,在商場上,跟那些比自己小的公司混,這可是一個勝出的法則。

也曾被人堵在途中,要挾,恐嚇,讓他拿錢出來。但依然難不倒有雄辯口才的他,每每說到最後,都是毫發無傷,且讓那些債主們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送到車上;偶爾,為了他那錚錚的諾言,還心甘情願地為他搭付上打車的路費。

我對於他的這種在債務之下,活得照例滋潤甘恬的狀態,一度覺得佩服,想著躲債能躲到如此豁達境界的人,在這世界上,應該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再讓他懼怕。後來有一天,我偶爾去他家送一份資料,他一時興起,帶我參觀裝修得富麗堂皇的房子。在行至臥室的時候,他突然一臉的神秘,說,要讓我看一個他的最佳創意。我看著四四方方除了一張床,便隻有一排靠牆衣櫥的臥室,一時有些迷惑,不知道這裏麵,藏了什麼玄妙機關,讓他如此興奮難耐。

然後便見他打開了其中一個衣櫥,將一排衣服嘩一下推到一側去,露出其中一麵顏色普通的內壁。而當他微微笑著,按動一個小得隻有他才能發現的按鈕的時候,衣櫥的內壁,突然緩緩打開,一間敞亮舒適且帶有衛生間的小書房,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一麵驚呼奇妙,一麵踏過衣櫥,走進這個利用牆壁邊角合理設計出的密室,聽他得意講著如何坐鎮其中,一邊從容不迫地於網上處理著公司業務,一邊躲過那些千方百計跟蹤至家中,且翻箱倒櫃要查找到他蹤跡的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