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北地。
秋日的風，夾雜著粗糲的沙，割麵如刀。
煙城的城樓上，站著兩個男子。
一個捏著扇子的男子，淡淡開口，“她走了有三個月了吧？”
“九十五天。”另一個男子回道。
“哦。”捏著扇子的男子，應了一聲。
然後便是一陣沉默。
突然，另一個男子說話了，“皇上，咱北地風大......您屬實沒啥必要再扇扇子了。”
說話的男子，便是如今的一品鎮北將軍，宋柯。
扇扇子的，就不用說了。
除了皇帝，也沒別人會在七八級的大風天裏，還捏著把扇子不放。
就聽皇帝‘呸’了兩聲，才怒氣衝衝道：“朕這是為了扇風嗎？你們這北地的沙塵這麼厲害，朕不拿扇子擋著點，說三句話就能吃一肚子沙！”
說完，皇帝又‘呸’了兩聲。
宋柯嘟囔道：“北地風沙本來就大.......再說這城樓還比原先的，還往北拓了百裏地。
如今咱站著的地方，原先就是個戈壁，想當初微臣還是校尉的時候.......”
“啊，行了！”皇帝趕緊打斷了宋柯的‘憶往昔’，“朕不想聽你的成長史，怪沒意思的。
朕這回來，是為了來微服私訪一下，陳冬月信中所說的互市的。
走，你這就帶朕去看看。”
“回皇上話，”宋柯拱手道：“互市每月四次，真是不巧，您晚到了一天，昨天到就能趕上熱鬧了。”
“.......那朕豈不是要在這兒再吃七天的沙？！”皇帝用扇子遮著口鼻，瞪著眼睛說道。
好在宋柯回說：“不不不，下一回互市是三天之後。”
“......時間這麼隨便的嗎？！”皇帝很是驚訝。
宋柯答說：“主要是冬月走之前，讓無憂道長把日子都算好了。咱們得按照日子來開市，要不然容易遇上沙暴。”
“還有這種事兒？！”皇帝也是萬萬沒想到，開市還得請道士算日子，“那道士倒挺厲害，這都能算得準。”
“哦，那倒也沒有，”宋柯否認，“該遇上的還是會遇上。不過既然日子都訂好了，北夷那邊也沒什麼特殊的要求，咱們就按那時間表來了。”
“.......話說，”皇帝突然岔開話題，“陳冬月走的時候，難道還把那一老一小倆道士都帶走了？！”
“這倒不是。”宋柯再次否認。
皇帝才想點頭，就聽宋柯繼續道：“冬月走的時候，帶了能有.......七八十個道士吧。”
“！！！！！她怎麼想的啊？！”皇帝又又又一次震驚不已。
“說是什麼.......文化反入侵？！還是什麼，微臣一時也沒記住，”宋柯解釋道：“但是大致意思就是說，洋人派了那麼多傳教士來咱們大榮，那咱們大榮也不能落於人後。
道教文化源遠流長，又是咱們本地的宗教，所以冬月說是得給人像蒲公英似的，撒出去~~”
“.......倒也不是沒點兒道理，”皇帝被說服了，“跟著冬月走的道士，倒也算得上是咱們大榮朝的義士了。”
“哦，這倒也不是。”宋柯再再次否認。
“怎麼又不是了？！”皇帝有些惱怒，“你能不能把話一次性說完？”
“您這不也沒等微臣把話說完嗎？”宋柯嘀咕了一聲。
皇帝朝他瞪了一眼。
宋柯縮了下脖子，把話帶回了正題，“那七八十個道士，冬月答應每人給他們三千兩白銀。”
“.......朕，無話可說。”皇帝一臉的生無可戀。
“畢竟還隻是道士，都沒成仙嘛，可以理解。
不過無憂道長沒要銀子。
老道長說自己大限將至，在飛升之前，他想再多看看不一樣的人間。”
“........”皇帝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大師，自己大限將至都能算得出來。”
“這個很難評，”宋柯輕聲道：“畢竟無憂道長，十次裏，八次算不準。”
“那這次也希望他沒算準吧，”皇帝輕歎一聲：“若是他能跟著冬月回來，朕倒是想見見這個妙人。”
“會有機會的，”宋柯應了一句，然後小聲提出一個異議，“不過......冬月好歹也是女子，皇上叫她陳冬月，好似更妥當些。”
“冬月冬月冬月冬月冬月冬月冬月.......朕愛怎麼叫怎麼叫，你管得著嗎？！”皇帝還是有點反骨在身上的。
宋柯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麼。
可下城樓的時候，他嘴裏卻嘀嘀咕咕個不停，就是聲音太小，皇帝不知道他到底在嘀咕些什麼。
不過仔細聽的話，就可以聽到他說：“冬月都快答應做我女朋友了，皇上怎麼還這樣......煩人。
既然皇上非叫冬月的話，那我以後再見到冬月，就叫她阿月，阿月，阿月，阿月，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