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到圖書館找找參考書籍,但沒想到正好遇到西弗勒斯。

本著別人能動腦就不靠自己的擺爛原則,她順嘴詢問了一句。

“哈?看起來弗利小姐終於開始考慮,這個脆到不堪一擊的身體是不是能撐過自己活到二十歲了,真是可喜可賀。”

西弗勒斯盯著伊芙有些缺乏血色的小臉,用毫無起伏的拉長的嗓音揶揄著:

“每天早中午主食隻吃一小碗燕麥的人,居然終於開始害怕死亡了?”

“西弗勒斯,感謝你關注我的飲食習慣,”伊芙輕笑,“但總是這樣說話的話,你可是很容易打一輩子光棍的。”

聽到她毫不留情的回敬,少年怔了怔,黑發從耳邊垂下,搖曳在他的側臉旁。

伊芙發現他的頭發不再是像以前一樣肮髒不堪,而是慢慢現出了原本的模樣。

光滑柔軟,自帶著垂墜的絲滑感,像漂亮的黑色綢緞。

扭曲的家庭、畸形的生長環境、過於要強的自尊,讓這個男孩套上了一層厚厚的冷漠尖酸的殼子。

即使是逐漸脫離了那個肮髒如泥淖的生活圈子,就像他變得幹淨的服飾、泛著香氣的發絲,也不能掩蓋原生環境帶給他的日積月累的創傷。

這讓他難以麵對自己的內心,蹩腳又充滿攻擊性地表達自己的情感,最終總是會傷到自己最重要的人。

“哈?打光棍又能怎麼樣?”

少年染了一層淡淡緋色的臉變得更紅了。

——這種惡劣的基因他不也不打算傳下去。

但他想到盧修斯警告他時的表情。

尖細下巴抬著,但是下頜咬得很緊,就好像某種雄性動物,感覺到了所謂的危機感,抖開豔麗皮毛,驅趕潛在的任何有可能奪走他目標的競爭者。

當時的他覺得很可笑。

但是現在,他的心情卻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就好像一隻拱起脊背的流浪貓,向著少女嘶嘶哈氣,卻被她輕易地抱起來,溫柔地笑著戳了戳他濕漉漉的鼻頭。

她總會體恤他的情緒,很少會因為他的惡言而回複相同的惡語。

就像艾琳離開了他的父親托比亞,卻因為普林斯家族在家譜中除名的同時設置了咒語沒法再改回原本的姓氏,而伊芙敏銳地感知到了這一點,沒再喚過他斯內普。

“的確不會怎麼樣。隻是...”

伊芙看見西弗勒斯骨節凸出的手指狠狠捏著那些書本的封皮,幾乎要將那些堅硬的書皮捏出褶皺來。

隻是...希望這個男孩在麵對喜愛的人時,可以收起一身尖刺,坦誠地表達自己的內心。

至少這樣,也許、有那麼一點點可能,不用在那個漆黑的夜裏,抱著那個了無生氣的身體淒厲懺悔哭泣。

也說不定是通向【完成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心願】的有效途徑。

“...隻是我希望可以實現你的心願,西弗勒斯。”少女回答他。

陽光穿過他的黑發,在少女的銀發上璀璨地跳耀著。

她朝他淡淡笑了一下,銀色眸子裏的碎光搖曳。

好似他曾經無數次用力投入湖中的、無聲無息的石子,終於有一顆,激蕩起柔和卻又深刻的回音。

少年漆黑的眼底被閃爍的銀色照亮,卻又仿佛無法承受或不願深思一般,閉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