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賢低著頭卻也感覺到屋子裏的每個人都正望著自己,紋身的事情估計是和葉傑糾纏時被發現的,可這有什麼關係呢?
“我身上是有紋身。”與其呆會被人死咬不放,不如先坦白直言。
“我就說了嘛,學校有這樣的不良少年,怎麼會有個安全良好的學習環境。鍾校長,你打算還收留這種學生嗎?”葉先生步步緊逼的道。
鍾校長沉思不語,片刻便和肖建雄訓導主任兩人走到一旁商議。
鍾校長重新坐回辦公桌椅上,鄭重其事的和沈知賢道:
“沈知賢,由於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們經過商討一致是希望你能主動退學。你的學習成績一直不好,可能是你家庭的原因導致,這情況我們是可以理解,但是最主要的,在校學生不能紋身有不良社會敗風的行為。今天受害者的家屬也親自提出意見,如若不嚴肅處理,那以後的學生都爭鋒仿效,存在嚴重的後果。”
此時的沈知賢無論身心,都有點痛苦。他想不明白,一個紋身就能否決一個人的未來人品,不管這個人是否心地善良還是安分守己,這些人的思想終究狹隘而短淺。或許這次學校的處理僅僅是一次殺雞儆猴,但沈知賢並不對此憂心,自己退學怎麼說也比被開除好聽一些,也不太喜歡這種權勢受拘束的地方。沈知賢最擔憂的,卻是沈母。
在沈知賢沉浸在自己情緒裏的時候,沈母也被學校通知來到了校長辦公室裏,看到沈知賢低著頭站在屋子中央,就知道又是犯了錯誤。而沈母在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後,被勸其退學的決定也讓沈母情緒得到爆發崩潰。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自己一個一直斯文彬彬,無縛雞之力的兒子會和社會上的閑散人員掛鉤在一起,沈母很傷心,一邊落淚的和葉先生低頭下氣的道歉,一邊讓鍾校長給個機會,在眾人似乎都沒表態的時候沈母當場就跪了下來。而沈母跪在地上的那一霎那,沈知賢內心仿佛被針紮了一下。在沈知賢的傳統意識裏,父母都是在自己內心中占據高高至上的地位,隻有自己才有資格跪在父母麵前。
沈知賢下意識先去要扶起沈母,沈母推開沈知賢突然站起來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比沈母高半個頭的沈知賢,看著頭頂稀疏摻夾著幾縷銀發傷心欲絕憤怒的沈母這一刻才明白,對不起沈母的是他自己。
在沈知賢重新得到新生命那刻起,他完全可以拋卻這一切而不顧大搖大步的徑直離去。可是沈母的無微不至關懷讓沈知賢感覺到這個世界裏還有一個人值得自己去擔當起一份責任,那就是親情,即使沈母並不知道沈知賢不再是原來那個沈知賢。
雖然沈知賢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但是這一次的教訓深刻的讓他改變了原有的價值觀,一個人若是手握權勢的時候,仿佛周圍的一切事和人,都盡在自己手裏掌控著。
良久,沈母自知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餘地,在沈知賢攙扶下失落的出了教學樓,在操場裏的一處石凳上最後感受一下學校的氛圍。安撫了沈母的情緒,似乎這一場風波裏,沈母才是最直接的受害人。沈知賢想起還有東西在教室未收拾,看到沈母安定些後才離開去收拾東西。
老師在講課,沈知賢也不打招呼就走到自己曾經的書桌裏慢慢的清理物品。全班都靜靜的看著,看著沈知賢背起背包就要走出教室外的時候,沈知賢走到門口停頓了下來,仿佛想起了什麼事情,又突然轉回頭,一直走到周婕跟前,看著她平靜的說道:
“我們都是一樣活在最底層的人,別在意別人的眼光,若是你還有一點骨氣和意誌,就憑自己努力去爭取一切自己想得到的,告訴別人,我們並不比別人低下一等,任人欺負。這件事,我問心無愧沒有做錯,你也不要自責,保重。”
直到沈知賢離開教室後,同學們才意識到沈知賢以後估計不會再來學校。周婕仿佛被沈知賢的話深深刺中,眼淚毫無征兆的流落下來,這種細微的援助之情,或許都烙在周婕內心一輩子。
許多同學對於沈知賢的離去都覺得無傷大雅,該繼續的還是繼續。除了周婕一個人頗受影響外,林婷也是其中一個。
林婷心情也變得十分低落,至少她已經確定自己在沈知賢的心裏毫無地位可言,由始至終從未看過她一眼。林婷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那麼在意沈知賢,就因為他曾經為自己挺身而出,因為自己而惹了多少次麻煩,還有,那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