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虛不答反問道:“兄台可知,這些年來晝星樓殺了多少人?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水月這樣的善良俠士,或是無辜百姓?”
沙舞風道:“這與我全無關係。”雲夢虛點頭道:“在下相信。但晝星樓的刺客難道全與兄台一樣嗎?麵對動輒數萬的錢財,恐怕不管對方是老人還是婦孺,他們都會痛下殺手吧?”
沙舞風冷笑道:“雲公子,難道你想勸服我幫你對付晝星樓麼?”
雲夢虛道:“在下並不指望三言兩語,便能說動兄台,隻是想請兄台靜下來時好好想想,晝星樓所做之事,是否對得起天理人心?似兄台這等好功夫,卻藏身於晝星樓這暗無天日之地,是否對得起你多年的苦修?若有一日,兄台遇上強手而折損了武功,晝星樓是否仍會如現在般對你?在那等不敢示真麵於人前的地方苦熬,真的能有將來嗎?在下見兄台非為錢財而不顧一切之輩,隱有俠士風範,故此才有此言相勸,望兄台好自為之。”言罷一拱手,竟轉身便走。
沙舞風一言不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夜色中,才輕歎一聲,在心中暗道:“我何嚐不知這些?隻是時機未到,心事卻不能說與他人知。這雲夢虛看來確是晝星樓的對頭,但……若將來有緣,再談這些吧!”隨即轉身飛奔,來到拴馬之處,將麵具摘下收入懷中,打馬而走。
依晝星樓規矩,一但出手,不論買賣成敗,刺客均不再去外設堂口,而是直接回樓。他曉行夜宿,一路奔波,這日回到晝星樓中,照例沐浴之後,先回屋中看了沈德與沈豔兒,與二人互訴別後情由,才來到頂樓葉偶紅房中。
一進屋,葉偶紅便盯著沙舞風,上下打量,沙舞風麵無表情地在那裏一站,卻一句話也不說,半晌後,葉偶紅輕笑一聲,道:“咱們的小沙向來出手無情,所向披靡,怎麼這次卻失手了呢?”
沙舞風緩緩道:“天海鏢局那鏢師武功太好,我鬥不過他。”
葉偶紅冷笑一聲,道:“他那麼好的武功,竟然還能讓你全身而退,看來你的武功似乎更勝他一籌啊。”隨即麵色一寒,道:“晝星樓的買賣失手,原是常事,但買賣失手,雇主身死,卻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小沙,你必須給我個交待,你究竟做了什麼,雇主因何會死?”
沙舞風目光冰冷,盯住葉偶紅,忽道:“我倒想問問你,晝星樓的買賣如此隱秘,為何卻時常被天海鏢局知曉?單是天海鏢局也就罷了,這次我竟遇上了官府的人,他們又怎麼會知曉此事?若不是我見機逃走,恐怕早已陳屍荒野了。紅姐,你就從不去追查消息走漏的原因麼?”說完,也不理葉偶紅,徑自轉身而去,氣得葉偶紅身子打戰,一把將桌上的茶杯碗盞掃落在地。
屋內,傳來一個男子的輕笑聲,隨即聽那男子道:“果然是匹不易控製的烈馬。紅姐,你怎麼看。”
葉偶紅哼了一聲,道:“他畢竟沒有將樓內之事,泄露給左衛率的人……”
屋內那男子冷笑一聲,道:“我看那隻能證明他行事謹慎,卻不能證明他忠於本門。他放走天海鏢局的鏢師也就罷了,竟然出手殺了雇主,比起當年的沙行威來,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留他在,終是禍患。”
葉偶紅猶豫片刻,道:“可……可我覺得他脾氣雖然不好,卻終是個可堪造就的刺客,若能令他真心……”
“真心?”屋內那人嘿嘿一笑,道:“紅姐啊,沙行威死於誰人之手,難道你忘了嗎?就算他的弟弟能真心為樓內做事,但將來一旦有一天,他知道了那真相……紅姐,你說他可堪造就,但正是因為這一點,我們才必須除掉他。”
“為什麼?”葉偶紅轉頭望向屋內,道:“此事隻有樓主、我,還有你們四星知曉,他又怎麼能查得出來?”
那男子道:“沙行威死時,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書生,可短短五年之間,便靠自己一人之力,平空練出一身好武藝,似這等有絕世之才者,區區一個沙行威的死因,你認為難得住他嗎?況且,這次買賣,本不就是對他的一次考驗嗎?事實已經證明,他絕不是易於控製之人。”
葉偶紅輕歎一聲,道:“不錯,他畢竟與我們有仇在先,其本事越大,將來的危害也就越大,不如盡早除去,可我……可我總認為這等絕世人才,毀之可惜,若是能令其為樓內出力,豈不……算了,既然你也這麼說,我就不再堅持了,唉……隻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人才……”
屋內那人一笑,道:“紅姐也不必惋惜,再好的人才,如果不能為我所用,也是無益。讓天下利器落入他人之手,還不如自己將其毀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