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嚇得麵無人色,喃喃自語道:“完了,這孩子瘋了、瘋了!”邊說著,邊沒命地逃走了。
好半天後,沙舞風才止住笑聲,在心中暗道:“瘋了?不,正相反,我現在才清醒了,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正想著,忽然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站在門口,正愣愣地向裏張望。那少女穿著一身灰色衣裙,蓬首垢麵,也看不出模樣如何,但一雙眼卻閃閃發光。沙舞風也不說話,隻用冰冷的目光望向她,兩人的目光撞到一處,那少女不由打了個哆嗦,怯生生地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柴禾,問道:“是……是你弄的嗎?”
沙舞風懶得回答,隻盯著她看,腦子裏什麼也沒想。那少女膽怯地低下頭去,囁嚅道:“我……我爹讓我來取些柴……”說完站在那裏半天,見沙舞風也不說話,兩隻眼睛寒光閃閃,像是條凶惡的狼一般,不由心中害怕,但又不敢不聽爹的吩咐,壯著膽子慢慢走了進來,一邊偷眼注意著沙舞風,一邊快速地拾起柴禾抱在懷中,然後飛快地跑了。
天色慢慢黑暗,晝星樓內燃起燈火,那些紅色燈籠發出的熱情之光,透過柴房的破板射了進來,在柴堆上映成一條條扭曲的紅線,便仿佛是這破柴房流出的血一般。沙舞風轉過頭,望著那曾屬於自己的、象征著繁華與幸福的紅色光芒,突然冷笑起來,喃喃自語道:“哥,你看著吧,總有一天,我要讓這道道紅色流淌在這座樓上!”
他也不管那洞開著的房門,也不理已經塌在地上的破床,倒在那被褥上便閉起了眼。他腦子裏不再閃現那些詩詞歌斌、聖人文章和前朝舊事,而是拚命回憶著沙行威教給他的每一個招式、傳授給他的每一個心得、引導他進行的每一次吐納,直想到後半夜,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不亮,他便醒了過來,感覺全身酸痛,發現這一覺卻是不如不睡,反而令身體更加疲倦。但他卻不管這許多,翻身而起,借著些微的星光向外走去。
他找了根細長的柴禾,來到院中站定,仔細回想著沙家劍法的招式,然後一招一式慢慢地練了起來。他手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疤,此時一動,又裂了開來,手掌上的傷還好說,可斷了指甲的手指,卻是一陣鑽心的疼,他咬牙忍住,隻當這是自己昔日不聽哥哥之言所應受的懲罰,任鮮血流滿了柴禾、灑到衣上,隻不斷地習練劍法。
這一練直到天色微亮,他已累得出了一身透汗,遠遠見一個身影向小院這邊走來,他便停下來,將那段柴禾扔在一邊。
那人越走越近,卻是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灰乎乎的衣服,上麵沾了不少煙灰塵土,身子消瘦而略有些佝僂,臉上皺紋橫生,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卻要老上許多。他隻顧低頭走,快到小院時才抬頭看了一眼,正見沙舞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停在原地愣了片刻,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原來是你啊,可嚇我一跳。怎麼起得這麼早?”
沙舞風隻盯著他看,也不答話。在他看來,晝星樓裏所有人都是可惡的,連這些下人也不例外,他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仇恨與敵視,在心裏盤算著早晚有一天要讓他們跪在自己的腳下,請求自己的饒恕。
那男子見他麵色冰冷,又不說話,卻也不以為意,邊向他走來,邊說道:“你不認識我吧?我叫沈德,是專門負責劈柴燒水、打掃後院的雜役,你這活啊,本來是我幹的,現在咱們兩個一起幹,就都能省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