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卯城的清晨隨著更夫的最後一記打更聲蘇醒,家家戶戶的後門被打開,人們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出來倒夜香。大戶人家的雜役們也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街邊的早餐鋪子次第開鋪開始迎客,叫賣聲,車輪壓過青石板路的聲音,狗吠聲,聲聲入耳。
如溫水漸沸,春卯城自安睡中醒來。
李大嬸家的饅頭鋪子生意一向極好,鄰裏街坊都喜歡來買上幾個熱氣騰騰的饅頭。一大早,李大嬸掀開蒸屜的籠蓋,“呼”的一下,熱氣升騰,緊接著就是撲鼻的饅頭香。
“饅頭嘍,熱氣騰騰剛出鍋的饅頭嘍!”李大嬸招牌式的叫賣聲在小街上響起。
溫朗每日就在這叫賣聲中準時醒來,就好似約定過的一般,從不貪睡。
依舊是和以往一樣,起床洗漱,到院子裏打上一趟拳法,將後院裏用來煎藥的火爐齊齊生火後。溫朗從水壺裏倒出一碗開水,放置溫熱,小口慢慢喝下,才準備出門吃早飯。
到李大嬸家買上幾個熱氣騰騰的饅頭,將肉餡的放到鋪子門口還在熟睡中的“神算子”的碗中,然後到隔壁的豆花店吃上一碗豆花。
不貪睡,不吃重口。
這是溫朗的爺爺溫老爺子打小就教給溫朗的“家規”。
吃過早飯,溫朗又回到醫館。昨日收上來的藥材還沒來得及晾曬分類,溫朗又在鋪子裏忙活起來。
“素心齋”在春卯城是一家極有名氣的醫館,不僅僅是因為當家坐診的溫老爺子醫術高超,更多的是因為溫家老少和善的脾氣和極好的人緣。遇到家境貧寒的病人,診斷費能少收便少收,也不從鋪子裏開藥,告訴病人一些野外就能尋到的偏方便了事。
溫朗自懂事起,除了去私塾外,大部分時間都會跟著溫老爺子學習一些醫術方麵的東西。
望聞問切,行針推拿!醫經藥典,骨絡經脈!這些東西對於溫朗來說就好似是長在自己身上的手腳,再熟悉不過。
將藥材按類分開,去除中間的雜草。用手在籮筐裏攤開,放在後院的木架上。
呼吸著金銀花的淡淡的香氣,溫朗隻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滿心滿肺都是愜意。
抬頭看看天,今天是個不錯的天氣。
“救命啊,溫神醫,快救救我!”
就在此時,前麵的大堂卻傳來一陣慘叫聲。
聽到叫聲,溫朗趕忙往鋪子門口跑去。
鋪子門口躺著一個人,蜷縮著身子。身體就像一隻蝦,在地上翻來覆去的蠕動著。一張黝黑的臉上滿是汗珠,看起來已經痛到無法忍受。
看到溫朗出來,那人斷斷續續的問道:“溫神醫呢?快,救.....”似乎已經痛的連話都說不完整,說到一半便又用手狠狠的捂著肚子在地上翻來覆去的翻動起來。
此刻正是早晨,通常溫老爺子都是在用過早飯才來醫館,所以此刻,溫老爺子還沒來。
看到那人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溫朗趕忙說道:“我爺爺還沒來,你此刻難受的緊,我自小跟著爺爺學醫,我先幫你看看如何?”
漢子已痛到說不出話,隻是在地上慘叫。
溫朗顧不得那麼多,俯下身子,將那人的臉擺向自己。隻見那人臉色蠟黃,印堂發黑。豆粒般大的汗珠不住的從額頭滲出,嘴唇蒼白幹裂,看起來十分痛苦。
將這人從地上扶起,坐在凳子上。然後溫朗開始用手把脈,一邊問道:“你跟我說一下,是哪裏難受?”
病人痛的不輕,已說不出話,隻是一個勁的搖頭!然後指指自己的肚子。
把過脈後,溫朗又用手翻開此人的眼皮和嘴巴,仔細的看過之後。溫朗從桌子邊的藥匣裏拿出平時爺爺用的銀針,點燃油燈,在燈上過火之後準備開始行針。
溫朗的手有些微微發顫。
這是他第一次給人行針,雖說溫朗自幼熟識醫經,對人體的奇經八脈熟稔無比,又經常在醫館看溫老爺子行針。
但看是一回事,真正的給人用針又是一回事。
但眼下的情況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看著那人疼痛難忍不住哀嚎的樣子。
溫朗深吸了一口氣,托起病人的手臂,另一隻手拿著銀針,勢如閃電的刺進了病人的胳膊。
按照爺爺叮囑的和自己對穴位的了解,溫朗緩緩的用手指撚轉著銀針,一點點往裏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