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湘搖頭道:“不!這點傷算不了什麼,我得親自去尋大哥……”
竹杖翁正色道:“羅老弟,你一向處事穩練沉著,怎麼一點小小變故,就這樣沉不住氣了?如果你能去,我決不攔你,可是你的傷口還在出血!”
羅永湘道:“老前輩的關注,我很感激,但旋風弟兄義共生死,如今大哥下落不明,安危堪慮……我怎能坐視不理呢?”
竹杖翁冷冷點了點頭,道:“不錯,你們是結義弟兄,當然情意深重,我姓董的隻是個外人,又何必多管閑事,自尋煩惱……”
羅永湘惶然道:“老前輩仗義相助,待我恩重如山,這話叫我如何擔待得起!”
竹杖翁道:“我平生行事,全憑好惡,一輩子不會說客套話,老實告訴你,咱們並非震於霍宇寰的名聲武功多麼響亮,企圖攀龍附鳳,而是了解你們旋風十八騎撫孤賑貧的義行後,由衷敬佩,才決心交你這個朋友。”
羅永湘忙道:“老前輩言重了。”
竹杖翁接著道:“你若也拿董某人當朋友看待,就留在此地等候消息,如果一定非去不可,那也容易,咱們就算白認識你一場,從此兩不涉……”
羅永湘苦笑道:“老前輩別說下去了,我照您的吩咐,總可以了吧?”
竹杖翁道:“既然如此,索性把這幅圖也給我一同帶去,咱們自會打聽出圖上畫的是什麼地方,一切都不用你操心,如能找到霍大俠,我會帶他到這裏來。”說完,將絲絹揣進懷裏,領著莊德祥徑自去了。
羅永湘長歎了一口氣,隻得廢然躺回木榻上。
躺了幾個時辰,又掙紮著坐了起來,探頭向樓外張望……
天色漸漸暗了,由城樓望下去,街上店鋪已經都亮了燈,竹杖翁卻依然未見回來。
羅永湘暗想:打聽消息怎會一去半日?難道又發生了意外?但轉念又忖道:如果打聽不到消息,應該早就回來了。既然遲遲不回,很可能是已經打聽到什麼線索,現在正繼續求證之中。可是,他們既是分頭打聽,不可能同時都獲得線索,其中至少應該有一個人先回來,為什麼兩人全沒有消息呢?啊!一定是發生意外了!不對!不對!即使發生意外,兩人也不可能同時遭遇變故呀?會不會是找到了圖上那座石牌坊,兩人正按圖索驥,便查機關密室,還沒有結果……
羅永湘思潮起伏,一會兒憂心忡忡,一會兒又自己寬慰自己,不知不覺,時間已到了深夜。
街上燈光由密而疏,市塵逐漸沉寂,竹杖翁和莊德祥仍然杳如黃鶴。
羅永湘無法再等下去了,決心親自入城。於是,從木榻上掙紮著跨下來,尋了根布帶,將左邊斷臂牢牢紮住……
誰知就在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兩條人影如飛掠上城樓,前麵是莊德祥,後麵卻是秦仲。
羅永湘吃驚道:“怎麼不見董老前輩?”
莊德祥一麵喘氣,一麵笑道:“小的們正是董老前輩囑咐回來向三當家報喜訊的,大當家已經有下落了,連同行的各位,都在石將軍府後花園內。”。
羅永湘詫道:“哪個石將軍府?”
莊德祥道:“就在離同仁堂藥鋪不遠,也就是荷花圖上畫的那座石牌坊。”
羅永湘“啊”了一聲,說道:“大當家他們都平安嗎?”
秦仲一躬答道:“大夥兒都平安,隻是被困在水池底下機關裏,一時還不能脫身……”
接著,便把霍宇寰等如何尋覓羅永湘,進入石將軍府,如何發現水井秘道,如何搜索同仁堂,以及如何中計誤入荷花池……等等經過,說了一遍。
羅永湘既驚又喜,忙道:“董老前輩手中已有機關圖,為什麼還不能救他們出來?”
秦仲道:“因為那池底機關隻有一道入口,能進不能出,另外雖有一道出口在樓房地下,卻又隻能出不能進,現在大當家他們被困在水池底,外麵無法進去,也沒有辦法傳遞消息,必須等他們自己尋到出口,才能脫身。”
莊德祥道:“董者前輩正在出口等候,為了怕三當家心急,才特地叫小的們先回來說明,如果三當家願去石將軍府,小的們現在就護送您前去。”
羅永湘皺眉道:“這麼說,大當家他們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脫身了?”
莊德祥道:“雖然暫時尚未脫身,但有四當家在一起,遲早能尋到出口的。”
羅永湘連聲道:“那石將軍府在什麼地方?趕快帶路吧!”
秦仲和莊德祥攙扶著羅永湘上馬,一人控韁,一人隨侍,緩緩下了城牆。
羅永湘早已迫不及待,雙膝一磕馬腹,道:“走快些!我支撐得住……”
正催馬疾行,卻忽聽蹄聲如雨,一騎快馬由身後飛也似趕上來。
三人回頭看時,馬背上坐的竟是董香兒。
兩騎相近,董香兒猛可勒韁停馬,急急問道:“羅三叔往哪裏去?”
羅永湘笑道:“你回來得正好,霍大哥他們已經有下落了,咱們一塊兒去吧!”
董香兒卻氣籲籲道:“別忙著去,你先看看這幅圖畫是什麼意思?”
說著,匆匆將半幅絲絹遞給了羅永湘。
那絲絹和荷花繪製機關圖的一幅同樣顏色和質料,顯然是由同一條絹上撕下來的。
上麵用炭筆畫一座山穀,穀外有二輛馬車,穀內卻畫著許多小孩子,和一些房屋。
圖畫很潦草,絹上更沾滿泥汙,以致使畫中景物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羅永湘看後,詫異地道:“這又是荷花給你的麼?”
董香兒道:“是的,我隨尾在車後,整整跟了半天,直到天黑以後,她才有機會把這幅圖畫揉在泥丸裏,用彈弓偷偷射給我。”
羅永湘道:“你有沒有打聽清楚,車中坐的是什麼人?準備往哪裏去?”
董香兒道:“我沒有打聽,我是親眼看到的,車上除了曹樂山和兩名貼身手外,還有一個咱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人。”
羅永湘驚訝道:“誰?”
董香兒道:“就是上次在曹家別墅假扮迎春丫頭,那位姓林的姑娘。”
羅永湘吃了一驚,道:“你是說林雪貞?”
董香兒道:“不錯,正是她。”
羅永湘駭然道:“她怎會落在曹樂山手中?”
董香兒道:“看那情形,好象不是林姑娘落在曹樂山手中,倒像是曹樂山落在林姑娘手中似的。”
羅永湘一怔,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董香兒道:“他們中途停車換馬的時候,我親眼看見林姑娘用刀押著曹樂山下來,對隨車同行的李駝子和迎春指揮呼叱,好象很神氣的樣子。”
羅永湘道:“這就奇怪了,就算她真的製服了曹樂山,卻準備押解他們到什麼地方去呢?”
董香兒遭:“我也是這樣懷疑,所以一直尾隨在車後,但又不敢過份逼近,就寫了個小字條,偷偷用泥丸彈射給荷花,問他們欲去何處?這幅圖畫,就是荷花給我的覆信。”
羅永湘又攤開絲絹細看,突然變了臉色,急問道:“那馬車走的什麼方向?”
董香兒道:“由靜安門出城以後,便繞路向東,直接駛上往陝、晉去的官道。”
羅永湘緊接著又問:“車上除了曹樂山之外,其餘的人有沒有被製住穴道?”
董香兒搖頭道:“沒有,那駝子李七和迎春丫頭,還有一名趕車的刀疤漢子行動都很自由……”
羅永湘連聲道:“糟了!糟了!這一定是曹樂山的苦肉計,若不是趕快阻止,後果不堪設想!”
董香兒說道:“圖內這座山穀,究竟是什麼地方?”
羅永湘無暇為他解釋,匆匆將絲絹交給莊德祥,囑咐道:“你們代我致意董老前輩,就說‘秘穀’有險,我必須立刻趕去,大當家他們脫身的事,全仗董老前輩鼎力相助,等見到大當家,也請他們盡快趕回‘秘穀’,千萬別耽誤。”
莊德祥惶恐他說道:“可是,三當家,你的臂傷……”
羅永湘已經勒轉馬頭,大聲道:“我會舍命守護穀口,隻盼大當家他們能盡早脫身及時趕來接應。”
口裏說道,人已催馬疾馳而去。
董香兒急叫道:“羅三叔,等我一起走,咱們要想追過馬車,必須另抄快捷方式……”
兩騎快馬,轉眼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秘穀”近了,林雪貞真是越想越得意。
這一路兼程疾趕,總算快到目的地了,想不到如此狡詐的曹樂山,居然被自己整治得服服貼貼,一點花招也不敢施展,同行幾名賊黨,一個個俯首帖耳,唯命是從,叫他向東不敢朝西,叫他站著,他就不敢坐下。
想想這份威風,已經夠神氣的了,再想想抵達秘穀以後那份光彩,真是“舉世榮耀,盡在此時”了。
她不知道鐵蓮姑在不在穀中?也不知道霍宇寰回來了沒有?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曹樂山被生擒活捉,而且是由自己千裏迢迢押回秘穀,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誰也不能否認。
他們不是蔑視自己,以為自己非依賴旋風十八騎才能替師報仇嗎?
好!現在讓他們睜大眼睛瞧瞧,沒有旋風十八騎幫助,我林雪貞一個人,一柄刀,還不是照樣把凶手生擒活捉?換了她鐵蓮姑,哼!下一輩子也別做這個夢!
能將鐵蓮姑“比下去”,才是最快意的事,從今以後,誰不知道林雪貞的名字?隻有林雪貞三字,才夠身份跟霍宇寰三字相提並論,她鐵蓮姑算什麼?呸!
馬車轉入小路,從車窗望出去,那條淺淺的小河已經橫亙在麵前。
林雪貞忽然喝令停車,同時吩咐眾人統統離開車廂。
等大家都下了車,這才得意地道:“知道我要押解你們到什麼地方去嗎?”
迎春搖頭道:“不知道。”
林雪貞笑道:“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了,那地方名叫秘穀,就在這附近不遠……”
迎春等人莫不心裏暗喜,表麵卻故作驚訝道:“秘穀是什麼地方?”
林雪貞道:“秘穀就是旋風十八騎的總寨所在,由這條小河逆水而上,便是穀口。不過,那地方很隱密,外人是不能隨便進去的,我也不願這樣悄沒聲息的進去,所以咱們得準備一下。”
迎春道:“準備什麼?難道姑娘要咱們涉水步行?”
林雪貞道:“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你們棄車乘馬,而且,要把你們三個大人,用繩子捆起來,背上插上紙標,好讓穀裏的人都知道你們是我押解回來的。”
迎春道:“姑娘,咱們又不會逃走,何須插標上綁,這般折辱?”
林雪貞喝道:“少廢話,照我的吩咐做,車廂裏有繩子,你們互相動手捆綁,這兒一共四匹馬,正好一人一匹。快些!”
迎春望望曹樂山,又央求道:“姑娘,求你體念我家老夫子有傷在身,等到了穀口再綁如何?”
林雪貞道:“不行,小河盡頭就是穀口,現在不綁就沒有時間了。”
迎春道:“那秘穀穀口,果真就在這條小河盡頭?”
林雪貞道:“我騙你幹什麼,這條河,就是由穀口流出來的。”
迎春忽然曖昧地笑了笑,輕籲道:“既然是真的,咱們也不必再受這份閑氣了。”
說著,向駝子李七一呶嘴,喝道:“動手!”
駝子李七雙掌一分,十指箕張,向林雪貞肩肘處疾扣了過來。
林雪貞還不知道自己上了當,沉聲叱道:“你在找死!”
刀鋒疾轉,飛斬李七的手腕。
駝子李七不知用了個什麼手法,雙掌迎著刀鋒隻一翻一旋,十個指頭竟同時扣住了刀背,輕輕一拗,鋼刀便折成兩截。
林雪貞大驚失色,連忙擲去斷刀,轉身扭住曹樂山,揚聲喝道:“誰敢再動一動,我就先要他的命。”
曹樂山接口道:“真的嗎?我倒不相信呢!”
反手一掌,拍在林雪貞左肩上。
林雪貞被打得連轉了三個身,“蓬”然一聲摔倒地上。
到現在,她才發覺自己落在別人算計中,幾天來的躊躇滿誌,全被這一掌擊成粉碎。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她掙紮著剛站起來,又被刀疤熊三揮鞭纏住足踝,扯翻按倒,用繩子捆了個四馬攢蹄。
荷花在旁邊看得暗暗搖頭歎氣,空自著急,卻無力相助。
曹樂山吩咐著:“把這丫頭先擱在車裏,熊老三去上遊偵查一下,看這丫頭說的是不是真話。”
刀疤熊三受命去後,迎春便忙著為曹樂山解去手上布條,一麵諂笑道:“老爺子真是計無空出,若非利用這丫頭帶路,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霍宇寰這座秘穀哩。”
曹樂山得意地道:“更難得的是,途中這幾天時間,正好將手傷調養痊愈,就算霍宇寰現在趕回來,咱們也用不著畏懼了。”
布條解開,曹樂山雙手果然已經完好如初,絲毫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迎春道:“恭賀老爺子手傷痊愈,又得神劍,從此威鎮天下,誰是敵手?由今天起,再也不須借用那霍宇寰的名號啦!”
曹樂山也顯得睥傲不可一世的樣子,將十個手指搓得“畢剝”作響,仰麵大笑。
不片刻,刀疤熊三回來稟報道:“這丫頭沒說假話,小河盡頭便是穀口,山壁上還刻著七個字。”
曹樂山道:“刻的什麼字?”
刀疤熊三道:“桃花源頭是兒家。”
曹樂山哈哈大笑道:“對極了!那地方正是他們的老家,今天就是他們回老家的日子了。”
刀疤熊三道:“不過,以屬下所見,那山穀形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穀中好象已有準備。”
迎春吃驚道:“怎見得已有準備?”
刀疤熊三道:“我看見穀口有多人把守,兩邊山頭上也有許多婦孺和孩子,在安置擂木滾石。”
曹樂山哂道:“區區婦孺,何堪一擊?咱們盡管從從容容進去,且看誰敢螳臂擋車。”
舉手一揮,五個人重又登上馬車,沿著小河向穀口馳去。
這一次,荷花竟自動放棄了車轅位子,搶著擠進車廂,坐在林雪貞身邊……
馬車抵達小河盡頭,果見穀口並肩站著十餘名大漢,人人刀劍出鞘,似已等候許久了。
為首一人,正是無為道長,左手持著七星令牌,右手倒提長劍,厲聲道:“停車!請曹樂山下車說話!”
曹樂山不禁微微一怔,訝道:“旋風十八騎果然不簡單,消息竟如此靈通?”
迎春低聲道:“看來他們的確早有準備,老爺子千萬不可大意。”
曹樂山冷笑道:“縱有準備,又能如何?熊老三,停車!”
刀疤熊三勒住馬韁,和駝子李七同時飛身落地,分立在車門兩側。曹樂山又對迎春道:
“帶著寶劍隨我下車,這丫頭交給荷花看管,等一會殺進山穀的時候,就拿她當先開路,叫他們不敢擅動擂木滾石。”
迎春一麵答應,一麵叮囑道:“荷花,留神一些,別被她逃了。”
荷花連忙點頭道:“放心吧!我會盯著她,逃不了的。”
車門啟開,迎春捧著“青虹劍”當先下車,曹樂山整一整衣衫,輕咳了一聲,才緩跨出車門。
無為道長將劍牌一合,注目問道:“閣下就是蘭州同仁堂的曹樂山嗎?”
曹樂山含笑頷首,道:“不錯,正是老朽。”
無為道長喝道:“我且問你,河間府暗算金刀許武,月窟山冒名行凶,殺害楊永祖和魏青鬆,保定陳家醬園的血案,還有皋蘭淩雲堡,蘭州嘯月山莊,西傾山單家牧場,萬源錢莊的賀員外……這些凶案,都是你下的毒手?”
曹樂山聳了聳肩,笑道:“虧你好記性,竟背得出這些流水賬。反正老朽也懶得核對,這些人既然不是別人殺的,就算是老朽殺的吧,你還有什麼話說的?”
無為道長怒目叱道:“你這老匹夫,殺人如麻,滿手血腥,居然還自鳴得意,毫無悔改之心,難道你就不怕惡貫滿盈,報應臨頭?”
曹樂山毫不生氣,笑道點點頭,道:“曹某固然滿手血腥,旋風十八騎也不過是嘯聚山林的綠林盜匪而已,彼此半斤八兩,卻不知那報應先光臨到誰的頭上哩!”
無為道長喝道:“老匹夫,你別以為有百魚暗器和一柄寶劍,便敢在旋風兄弟麵前賣狂,須知咱們霍大哥的魚鱗寶刀,同樣是神兵利器,縱橫江湖,向無敵手。”
曹樂山大笑道:“不錯。如果霍宇寰在這裏,也許還能跟曹某周旋個三五招,可惜,他人在蘭州,遠水難救近火,即使兼程趕回來,隻怕為時已晚了。”
無為道長朗聲說道:“你以為霍大哥不在穀中嗎?”
曹樂山哂道:“難道他在嗎?”
無為道長重重哼了一聲,道:“就讓你這老匹夫見識見識。”
說著,劍藏肘後,向側退開了兩步,微微欠身道:“有請大哥。”
穀內一聲敞笑,守穀漢子們紛紛退向兩旁,一條魁梧大漢,帶著老少十餘人,緩步走了出來。
這人身著藍袍,背插長刀,臉上垂著麵紗,隻看身材、衣著和威勢,正是霍宇寰。
曹樂山一怔,-時間,臉上笑容都凝成寒霜。
迎春等人更是怵目驚心,不由自主,都暗暗吸了一口冷氣。
隻見霍宇寰縱聲大笑,說道:“姓曹的,沒有想到吧?石將軍府那些機關,竟未困住霍某人?”
曹樂山愕然道:“你當真是霍宇寰?”
霍宇寰笑道:“此地不是月窟山莊,難道還有假冒的人不成?”
曹樂山道:“除非你敢摘去麵紗,讓曹某見見你的真麵目,否則,令人難信。”
霍宇寰道:“好!今天你已經插翅難逃了,就叫你認識認識霍某人的真正麵目吧!”
一麵說著,一麵果然舉手摘下了麵紗。
麵紗後是一張濃眉環眼,虯髯繞腮的方臉,威猛中透著幾分剛毅之氣。
曹樂山並未見過霍宇寰的麵,看了仍然不認識,便低聲問道:“迎春,這人是不是霍宇寰?”
迎春道:“婢子也沒見過他的真麵目,不過據荷花說,霍宇寰生得虯髯粗獷,正是這副模樣。”
曹樂山皺眉道:“他不是被困在石將軍府嗎?怎會反而趕到咱們前麵了?”
迎春道:“咱們走的官道,當然要遲緩些,他一定是抄快捷方式小路趕回來,所以比咱們快。”
曹樂山恨恨道:“果真如此,一番心血隻怕又成了畫餅……”
迎春道:“老爺子手傷已愈,又有神劍,難道竟無把握取勝於他?”
曹樂山喟然道:“霍宇寰也有寶刀,何況人數多我數倍,雖有犀利暗器,總無法一舉將對方全部殺死,再說他們分明知道我的暗器厲害,卻毫不畏懼,可能已有預防的方法,一旦引起混戰,彼眾我寡,反而不妙。”
迎春道:“那麼,老爺子的意思是──”
曹樂山道:“現在動手,咱們沒有必勝的把握,不如暫且退去,等天色入夜以後,我再隻身潛進穀內,先殺了霍宇寰,其餘諸人,就不足為患了。”
迎春四顧一眼,低聲道:“如果人家不容咱們退走呢?”
曹樂山道:“無妨,林雪貞在咱們手中,諒他不敢攔阻,你們先退回車上去,由我親自斷後。”
迎春因見霍宇寰突然現身,心裏也萌生怯意,忙把青虹劍交給了曹樂山,輕輕道:“老爺子請多留神。”
同時,向駝子和刀疤熊三遞了一瞥眼色,三人逐步緩移,緩緩向馬車退去。
曹樂山持劍橫胸,全神戒備著,以防旋風十八騎會出手攔截。
本來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旋風十八騎煞費苦心,為的就是要緝捕曹樂山,既然相遇,豈肯輕易放過?
可是,奇怪得很,霍宇寰明明看到曹樂山準備退走,卻沒有出手攔截,隻冷然一笑,道:
“姓曹的,你已經見到霍某人的真正麵目,要降要戰,就該早作決定,難道竟想一走了之嗎?”
曹樂山嘿嘿笑道:“既然已經照麵,你我遲早都要決一勝負,但曹某今天卻不想逼你動手。”
霍宇寰哂道:“莫非你手傷還沒痊愈,不敢應戰?”
曹樂山道:“笑話!曹某要想取你性命,不過舉手之勞,但聽說你在穀中豢養許多婦孺小孩,曹某不願殺傷無辜,權且讓你多活一天,現在你回去安排後事,曹某在穀外等候,明日清晨,咱們都不許帶人幫助,就由你我兩人,在這河邊桃樹林內決一死戰,你意下如何?”
霍宇寰仰麵大笑道:“這話當真嗎?”
曹樂山道:“自然是真的。”
霍宇寰道:“既如此,你先把林姑娘留下來,霍某人也遵守約定,讓你們退走。”
曹樂山搖頭道:“姓林的丫頭,暫時還不能釋放,不過,曹某答應決不難為她,明晨之戰,你若勝了曹某人,還怕曹某不放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