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越來越近,這些日子清揚在家中跟隨娘親一起做女紅,林家家大業大,本不需要女兒自己親自動手,但是爹爹說,下個月便要成親了,即便以後都用不上,學學總是沒錯,他說世間男子多薄幸,成親於女兒家來說是一場賭注,多個籌碼未必多一個勝算,但也聊勝於無。娘親這一次也出乎意外的沒有反對,每日早早便過來陪雲央用膳。
已有三個月沒有見過司徒,清揚有些不安,娘親卻反過來勸清揚,成親的人都是這樣,難免有些恐慌。想當年她和爹爹情投意合,臨嫁的前幾天,卻也心生惶恐。隻是清揚這幾日總是被噩夢驚醒,醒來後大汗淋漓,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總覺得不是好的預兆,也不敢跟娘親多說,怕她擔心。夢中那位神仙般的男子再沒有出現,許是終於發現找錯人了吧。清揚感覺心中竟隱隱有些失落。
看她整日一副心思不寧的樣子,丫鬟秋靈提議:“今日天氣甚好,小姐不如外出散散心。”秋靈是清揚的貼身侍女,性子安靜乖巧,清揚素來喜靜,也不愛有人跟在身邊伺候,從小到大也就秋靈一人。與其說伺候,也就是端端茶水。
午飯過後,清揚帶上頭紗,從後門走了出去,她一向獨來獨往,下人們早就習以為常了。天空一片灰白,春天裏本就雨水多,難得一日才能趕上天晴,清揚穿著淡黃色輕紗裙,走起路來幅度極小,裙擺微微展開,層層疊疊,很有美感。
街上人聲鼎沸,很是熱鬧。清揚感覺自己好像不太融於這個世界,看到陌生的人群,不自覺的便往路邊靠了靠,街麵十分寬敞,路邊有各種賣飾品胭脂的小販。平日裏一直忙於打坐修煉,極少外出,清揚感覺到有幾分茫然。倘若有個心心相印的深閨密友,能夠一吐為快,也很愜意。遂又想起夢中那個絕美女子口中喚著的羽沫,清揚看來,那個姑娘雖然年紀輕輕就喪身雷海,卻是極為幸福的。
人群中吆喝聲,姑娘的嬌笑聲,稚童的追趕聲,這世間萬物,樣樣不同,因而演繹出百態人生。然自己如此不善交際,嫁入司徒家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想到這清揚又輕輕歎了口氣。司徒夫人聽說是個極精明的人,自己婚後生活恐怕不會太隨心。
徑自走了許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清揚才慢慢往回走。剛到門口就看到下人們神色慌張,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大氣不敢出。細細盤問,原來司徒府來人了,但並不是來商量婚事。而是...退婚。清揚心中一黯,苦笑了一下,聽下人說爹爹在偏廳大發雷霆,又趕緊一路找去。
走進偏廳,三個哥哥低頭站在一排,這三人平日裏自詡**,號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美男子,一個比一個風度翩翩,今日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站在角落了,隻巴不得當個隱形人。爹爹滿臉怒色的站在正中間,旁邊茶杯碎了滿地,厚實的手掌重重往桌上一拍,“真當我們林家都是吃素的嗎,說定親就定親,說退婚就退婚?你們三個窩囊廢連妹妹都保護不好!”
仨兄弟一哆嗦,不敢接話,爹爹他這在氣頭上,說什麼都是錯的。仨人諾諾的往門外瞄了瞄。看到清揚走了進來,默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林父看到小女兒乖巧的走了進來,收住了怒火,嘴角扯了扯,努力想端出一副慈愛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怪異。剛生清揚的時候林母老說他根本不會笑,會嚇壞小女兒,他對著鏡子暗自揣摩許久,自認這個表情很是慈祥可親。
清揚心中一暖,感覺自己何其幸福。當下小跑過去,拉著爹爹胳膊道“爹爹,揚兒正好不想嫁人,要永遠在家陪著爹娘。”旁邊老三林清風是個有眼力勁的,趕緊拿出爪子,拍馬屁道“就是,我妹妹還這麼小,風采絕世又兼好相貌,司徒那小子根本就配不上妹妹,娘親一向不大看得上他,這下正好心意。”林父摸著胡子笑了笑,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窩裏了,姑娘家大多長得像父親,揚兒就是長得像自己,自小便是不同凡響,現在長得後更是越來越美,他私下和林母拿京城其他姑娘認真比較,愣是找不出比揚兒更加出彩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