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一百七十年的六月,距離蒲蓓兒消失已經一月有餘。
可大興城好像並沒有因為失去一個人就停止運轉,單單隻有蒲府,幾乎每日都處在一個壓抑的氛圍裏。
永康伯夫婦在蓓兒消失之後,才幡然醒悟,對自家女兒的關愛有多缺乏。
可是無論再怎麼後悔,人已經不見了。
這日,蒲夫人來到蓓兒的房間,吩咐丫鬟屋內物品都不能動,打掃幹淨就行。
她害怕蓓兒回來後,會不習慣。
可一看見屋內的物品陳設,難免睹物思人,蒲夫人掏出羅帕不停地拭淚。
“蓓兒啊,你到底在哪裏?為娘後悔了,你喜歡彈琴也好,吹笛也罷,我跟你爹都不會再攔著你了。你回來吧,回這個家吧……”
對著空蕩蕩的屋子,蒲夫人說了很多,說到最後隻能聽見低低的啜泣聲。
塗南在院子裏目視這一切,不禁感慨道:“人為什麼非得要有所失去,才能有所珍惜呢?”
蘇邇緊挨著塗南,安慰道:“蓓兒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與此同時,大興城外的汴州一帶,已經連著幹旱足足三個月。
這一帶的土地,千裏無禾,餓殍遍野,瘟疫橫行。
百姓民不聊生,不少災民都在往大興城這邊趕。一時間,城邊上聚集了數千個無家可歸的災民。
若說拿其他地區的糧食來支援汴州,可是恰逢遇上天災年,多地糧食皆供不應求。
連自己州府的百姓都顧不過來,又如何去援助汴州呢?
國庫空虛,朝廷不作為,皆讓汴州一帶的百姓寒了心。不少農民夥同山賊起義,靈域境內,到處都亂得不成樣子。
“如今國難當頭,竟無一人敢言,朝廷拿俸祿養著你們,難道全是吃幹飯的嗎?”
皇甫昌背著手站在龍椅前,雷霆大怒道。
天門大開那件事都沒把他氣成這樣。
實在是這次的情況十分棘手,既要解決糧食問題,又要安置流浪的災民,更糟糕的是要如何安撫那些農民起義軍呢?
太多麻煩事情了,不說各州府,就算是朝廷內部也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大殿內,朝臣們皆跪匍在地,不敢說話。
隻餘大皇子與長公主站在最前,但也都彎曲著身子,不敢直視盛怒的皇甫昌。
哐當——
皇甫昌為泄怒,甩手便掃掉案上各州府遞來的奏折。
殿內的眾臣驚得身子一抖,不乏有人嚇掉了手中的笏板,在大殿內發出清脆的聲響。
良久,皇甫昌才緩緩轉過身,厲聲道:“戶部尚書何在?”
戶部尚書王學山後背突然騰起一股冷汗,可聽到陛下叫他,他忙捏著笏板,踉蹌著身子出列,道:“回陛下,臣在!”
皇甫昌問道:“國庫還有多少糧食?”
戶部尚書猶豫不決,顫巍巍道:“還有不……不足兩千萬石。”
皇甫昌捏緊了龍袍下的拳頭。
若在平時,無論用於賑災,還是賞賜,每一年餘存的糧食怎麼也有七千石。
可如今,所有人都暗自咬著牙。
皇甫昌更是氣得麵目扭曲,今年的天災是他即位以來最嚴峻的一次。
甚至已經能威脅到他的皇位了。
他努力保持一個皇帝該有的冷靜,問道:“具體還有多少石?”
戶部尚書舉著笏板回道:“一千七百萬石。”
所有人的心都涼了又涼。
受災禍影響,他們這月的俸祿也受到削減。如今國庫空虛嚴重,他們都在隱隱擔心,不會還要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