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殿內其他人臉上的神情就變得耐人尋味了些,有充滿蔑視的,批判長公主與大皇子兄妹相殘;
有事不關己的,仿若絲毫不曾見過這一幕;
也有暗暗竊喜的,想必應該是大皇子手下之人;
當然,不乏也有看得分明的,此刻也是頗為鄙視塗南,竟與大皇子狼狽為奸,此刻皆恨不得唾罵出聲。
堂堂忠臣之後,竟是如此作風。
殿內頃刻間嘰嘰喳喳,眾位大臣議論紛紛。
皇甫昌眉頭緊鎖,憤怒地一甩龍袍,喝道:“肅靜!”
可他一人之聲竟然蓋不過大臣們的唇槍舌戰之嘹亮。
他險些氣急敗壞,一旁的劉公公察言觀色,尖著嗓子大喝道:“肅靜,陛下叫你們肅靜!”
這下大臣們才挨個反應過來,皆埋著頭不敢吭聲。
皇甫昌氣得臉色微微泛紅,道:“塗南,你說的可是實話?”
塗南連忙跪下,以證誠心,道:“陛下,臣說的全是實話。”
長公主也按耐不住,轉身對塗南厲聲道:“塗南,你可知在這大殿之內,說謊可是欺君之罪!”
她滿臉不解地注視她,仿佛想從她臉上得知答案一樣。
“長公主殿下,當時您也在場,臣說沒說謊,您不知道嗎?”
塗南一臉平靜地回望她,臉不紅心不跳。
蘇邇微微一笑,似乎感知到了身邊人的成長。
長公主被這句話噎住,當時她雖在現場,可她到來之前發生過什麼,她根本不知道。
她無聲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無可奈何。
塗南,我曾經是最信任你的。
她捏緊的拳頭恍然間鬆開,麵上並無泄出一絲落魄。
皇甫昌微微一鬆眉頭,道:“如此看來,大皇子勾結一事為假,那麼長公主誣陷之事,即為真了?”
長公主自知她如今單槍匹馬,決計是鬥不過大皇子的。
她撩起宮裝下擺撲通一聲跪下,十分恭敬地磕頭一拜,道:“父皇,此事兒臣有罪,不該妄自誣陷兄長,請父皇降罪!”
塗南心裏一緊,見到這幕不免愕然。
長公主殿下果真還是如過去一般,一身颯爽,敢作敢當。
龍椅上的皇甫昌保持沉默。
見狀,朝臣之中位列最前的中書令大人拱手道:“陛下,依老臣來看,誣陷兄弟一事確有其罪。然,此事長公主殿下也是赤膽忠心,護國心切,或可從輕發落,肅清皇室不正之風。”
皇甫昌依舊不語。
直到第二名大臣為長公主殿下說話,第三名,第四名……
皇甫昌才站起身,俯視著殿內跪伏在地的大臣,麵無表情。
他緩緩開口:“傳朕旨意,革除長公主殿下大理寺少卿之職,於長信宮內思過半年。”
長公主跪姿端正,一臉不卑不亢,道:“謝父皇開恩!”
說完又拜了拜。
皇甫昌眼底閃過一絲滿意,喝道:“既無事,便退朝吧!”
劉公公也隨之大喝道:“退、朝!”
緊跟皇甫昌的後擺消失在殿堂上。
離開大殿後,塗南忍不住回望長公主依舊堅挺的背影,她仍然跪在那裏,即使有太監來扶她,她也沒有離去。
蘇邇順著塗南的目光望去,感慨道:“這是何必呢?”
蘇邇不懂,她也不想懂。
塗南也喟然長歎,道:“是啊,何必呢?”
她雖然表麵上輸了,可她這股子勁兒卻能讓她贏得徹徹底底。
不過是執著於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