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不容抗拒的語氣。
慕知綰一愣,嘟噥著:“沒死就好。”話雖這麼說,還是順勢牢牢扶起他身子,將人放置在洞中平坦處,又解下他身上的熊皮,厚厚的鋪了一層。
周鶴瀛才躺下,就頭一歪,暈厥了過去。
“喂——”
慕知綰捧住他臉,慌忙摸他頸部,鬆了口氣。
能撐到此時,已是不容易了。
她掰開周鶴瀛嘴巴,清理了血沫,喂了一顆藥丸吊著命。又趕緊撿了些枯枝柴火,打了火折子,生了一堆篝火。
這才蹲下,一層一層掀開周鶴瀛的衣服。
霎時。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
周鶴瀛頎長瘦削,肌肉筋理卻分明。精壯胸膛下,左邊肋骨近小腹處,一支斷頭箭矢露出半截,周邊肌膚血肉凝結成鮮紅色,顯然受傷不久。
真狠。
慕知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周鶴瀛身為中書令,又是相國大人的嫡子,看上去風光,哪想爹不疼、親不愛,活得像個孤家寡人。不,比孤家寡人還慘,因為親兄弟還想要他的命。
周鶴瀛隻暈厥一陣,察覺到有人摸索他衣裳,立刻又醒了。
看清麵前的人,他緊繃的神色稍微鬆了些。
慕知綰輕聲說:“這傷越拖越嚴重,我要盡快給你拔箭。”
周鶴瀛點點頭。
“我這裏沒有麻藥,得硬拔。”慕知綰道,“會有點疼,公子忍著點。”
周鶴瀛半坐起來,垂著的眼,輕輕顫了顫。
眼睫濃密,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
慕知綰伸指,封住幾處穴道,以防他承受不住將舌頭咬了。拿剪子剪開他胸前衣衫,完全露出傷口,那箭頭從左右肩胛下透出,黏連血肉,觸目驚心。
藤麻線在手指上纏繞幾圈,勾住露出的箭頭一端。
她抬頭盯著周鶴瀛,低聲道:“我要拔了。”
“嗯。”
“公子就那麼相信我?”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周鶴瀛凝視著她,淡淡道:“動手吧。”
慕知綰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底微微一動,有些晃了神。
遲疑間。
周鶴瀛問:“猶豫什麼?”
慕知綰搖搖頭,左手輕輕握住他脖頸,右手勾住麻線,注入內力,緩緩往外抽拉鐵鉤。一陣“滋滋”冒血之聲傳來,鮮紅的血從傷口重新湧出,在箭頭完全拔出那一瞬,噴射在她的衣襟上。
周鶴瀛竟然未吭一聲。
兩隻握成拳的手,在緊繃過後驟然鬆懈,身子往後軟倒。
“公子……周鶴瀛!”
慕知綰喊了他兩聲,沒見回應,趕緊將止血的金創藥粉撒上去,用幹淨紗布堵住血洞,又怕他一口氣上不來,歸了西,慌忙將第二顆丸藥塞入他口中。
周鶴瀛是疼暈的,喉嚨比較緊張,藥丸咽不下去。
慕知綰捏了捏他的脖子,仍不奏效。
她從背簍裏拿出水壺,摟住周鶴瀛的頭,將他固定在自己懷中,一隻手捏開他嘴,把水灌進去。可是,周鶴瀛仍吞咽不了,剛喂進去的水,立刻就沿著唇角流出來。
“你醒醒。”
“周鶴瀛——”
慕知綰有些焦急,拍了拍他的臉。
可他毫無動靜。
垂頭,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