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綰有些忐忑地回了北苑。
原本以為，這個夜晚不會平靜，周鶴瀛一定會問她為什麼離開北苑去了合院，為什麼會與周程熠在一起。
即使她不是自願的。
但意外的是，周鶴瀛什麼都沒有說。
將人送到房門口，周鶴瀛垂眸，盯著姑娘身上淡粉色紗裙，淡淡地問：“嚇到了麼？”
溫和中，帶著點捉摸不透的語氣。
在慕知綰聽來，卻似乎興師問罪，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李主管被砍了手，再慘，也沒有那個姑娘的下場可怕。公子，熠公子說要送我去做藥奴。什麼是藥奴？”
周鶴瀛看了她一眼，抬腿進了房間。
慕知綰一頓，跟了進去，紅著臉打開窗戶。
周鶴瀛坐在桌前，沉默半晌，才道：“爺爺為了治療頭疾，不知從哪裏道聽途說，得了一個偏方。以冰清玉潔的少女為引子，強迫她們服用各種珍稀藥材，再將人割肉放血，將血肉放在爐鼎裏煉成丹丸。”
“所以，那具女屍……就是藥奴？”慕知綰聲音發顫。
周鶴瀛沒有否認：“這些女子長期服用藥物。是藥三分毒，天長日久，榨幹了身子，直到喪命。”
慕知綰一陣惡心。
周氏貴為相國，竟有這般齷齪殘忍之事。
“先前爺爺第一次煉丹，就被父親發現。父親大發雷霆，處置了一眾下人和府醫。此事銷聲匿跡兩年，竟又在暗地裏進行。”
“公子，我害怕。”
慕知綰的眼中掉下一顆淚來，“若今夜公子沒有出現，隻怕我已經……已經被送往煉丹房了。”
周鶴瀛看著她：“周漪給你選的侍女，並不是來騙走你的那一個。”
“秋蟬，她應當是熠公子的人。”慕知綰低下頭，停頓了一會，才說，“其實我根本用不上侍女，公子和五小姐，都不必費心了。”
“侍女已挑好，就在院外候著。”
“可我自小孤苦，不習慣有人伺候。公子，可否答應我這個要求？”
周鶴瀛道：“日後你在北苑生活，總會有所不便。有侍女使喚，不是更好？”
慕知綰感激地說：“綰綰隻想陪著公子，並不是想當北苑的女主人。”
侍女？
說得好聽。
在她身旁安排一個眼線而已。
周鶴瀛盯了她半晌，見她目光澄澈，眼帶懇求，眼角還凝著淚光，心中忽然一動，微微點了點頭。
“謝謝公子！”
慕知綰破涕為笑，低頭擦了擦臉。
夜風中，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
花架上一盆墨蘭，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周鶴瀛想到了什麼，又說：“你不要覺得自己不配使喚侍女。方才我已稟明父親，要娶你為妻。但柳夫人喪期剛過，不宜操辦喜事，暫時隻能將你安置在北苑，隨侍左右。”
“柳夫人？”
“西苑，三小姐周薔的生母。”
“哦。”慕知綰俏臉暈紅，小聲道：“公子天人之姿，當娶高門世家小姐。相國大人怎會同意公子娶我？”
“他對我不甚在意，無所謂。”
周鶴瀛端起桌上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嗓音舒緩，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
慕知綰忍不住抬頭看他，想起之前周程熠嘲諷的那句“來曆不明”。
當真因為玉夫人不受喜愛，連帶著子女也被忽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