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那些年好漫長好漫長。
樹枝在我的頭頂上搖晃,有海風吹來的聲音,很涼。沙米依偎在我的懷裏,乖巧地睡著。我半倚著樹,一隻手剛好用來撫摸沙米的劉海。一轉眼,沙米的劉海已經很長很長了。我開玩笑地說:“親愛的,要不要我幫你剪了?”結果沙米立刻醒了過來,生氣地看著我,瞪大了眼睛說:“哼!不給!”
“呃……這麼小氣啊?”我笑道。
“說不給就不給!難道你還有意見?”
“沒沒沒……”我趕緊做投降狀。沙米這才高興起來,又趴到了我身上,妖豔地說:“這才是我的好夫君嘛!來,讓為妻親一個!”
“我不!……”
我剛要一躲,沙米就整個身體壓過來了。我都快沒法呼吸了,趕緊一邊想辦法掙脫,一邊求饒。沙米這才心滿意足地跑開了。
不一會兒,她就推著一輛可愛的嬰兒車過來了。我笑著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她身旁。看著車裏裝著的可愛的小麵龐,我不禁笑了。它也笑了。它正咧著嘴對我“嗬嗬”地笑。
“看樣子,這孩子還挺喜歡你這個父親呢!”沙米笑著對我說。
我說:“那是當然的啦!你也不看看這孩子她父親的妻子是誰!”
沙米聽我這麼一說,笑得更燦爛了。那一刻,我感覺到無比的幸福。隻是這幸福來得太不易了,讓人愈加珍惜愈加小心翼翼。沙米亦是如此。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當我以為一輩子可以就這麼快樂地度過時,幸福卻在悄然流逝著。直到某一刻,我發現自己再也抓不住。
一天,當我和沙米正在海邊曬太陽的時候,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我們麵前。我一看,大吃一驚。竟然是葉傾城!
葉傾城?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可是,他接下來的話更讓我震驚了。他說:“你好啊,軒兒!”
“……好……好啊……您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我找你還不容易嗎?”
“呃……這也是。那您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咯?難道……”我突然感覺到不好,難道是南陵河流域的各個族係間又發生了什麼問題?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心裏就感覺不安。
葉傾城顯然猜出了我的想法,直言道:“軒兒不用多慮,那些大族都沒有什麼問題,現在的問題在你身上。”
“我?”我更是困惑不安了。“我出什麼問題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一切問題都不能隻看外表,表麵上的問題都是小問題,看不見的問題才是大問題。”
葉傾城這麼一說,竟讓我有點不知所措起來。盡管我想我身上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葉傾城一般不會輕易說這種話,他也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所以我有點感覺頭皮發麻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解除了我心中的疑問。
“軒兒,你還記得那年你中了墨洗塵的玉蘭蠱一事麼?”
“嗯,我還依稀記得。可是當時不是都被你給我的解藥化解了麼?”
“是,當時我的確救了你一命,但,也不盡然……”
“……”一瞬間我的麵若冰霜,冷到極點。我意識到了不好,在一旁陪著孩子玩兒的沙米也顯然發現了我眼神的異常,直直盯著我,像在問我怎麼了。
我輕聲問道:“到底……我到底怎麼了?請您直說……”
葉傾城說:“這是玉蘭蠱的毒性。它之所以被稱為毒中之聖,不僅是因為它的毒性之強,立刻見效,還因為它的餘毒的輻射作用。就是說,一個人,如果接觸了這種毒藥,即使當時解了,但是並非完全擺脫了它的束縛,它仍然有一小部分殘留在你的身體裏麵,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隱秘的方式滲透到你的五髒六腑。短時間是看不出來的,但是積年累月,它就會逐漸顯現出來。而且,是變本加厲的。”
“……”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話。一旁的沙米顯然也被葉傾城的話給驚呆了。她竟然忘卻了身邊的孩子,奔跑到我身邊,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卻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充滿失落和困惑地看著我,看著我。
我不敢看向沙米的眼睛,而是看向葉傾城,仿佛祈禱他突然告訴我,他剛剛說的都是玩笑話,其實我什麼也沒有。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沒有開口。
我們就這樣沉默了很長時間。
許久,葉傾城才開口說道:“軒兒,你也不要難過。這是沒辦法的,我隻是來提醒你的,因為我看時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