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都什麼時辰了,飯菜怎麼還沒準備好!”
清晨,一聲嚴厲的咆哮從一間普通的民房裏傳了出來。
馬廄裏,聽到聲音的少年一骨碌從鋪在地上的席子上爬了起來。來不及趕走晨起的疲倦與睡意,他抖了抖身上破舊的小衫,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主人家的屋子。
屋子的主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矮小而肥胖的身體上架著一顆圓滾滾的腦袋,本應極為普通的麵容卻因為市儈氣息的濃重而增添了令人過目難忘的猥瑣,身上的衣服一看便是由不錯的材料製成,但幾處附著在領口與腹部的油漬卻將它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屋子的主人正是剛才那聲音的源頭,此刻緊緊的皺著眉頭,一臉憤怒的盯著麵前身子小小的少年。
與中年男子截然相反,眼前的少年看年齡大概十歲的樣子,身高剛剛到中年男子肚臍處,弱小的身子好似風一吹就會倒,頭發是幹淨輕柔的黑色短發,身上的衣服粗糙但並不破爛,整潔幹淨看起來很舒服。
這似乎是一對再平凡不過的主人與下人了。
“飯還沒準備好?這小怪物怎麼回事,老爺當差豈不是要來不及了!”
少年匆匆地進來,還未來得及吭聲,從內室裏便傳出一陣刻薄尖銳的婦人之語,緊接著一個慵懶的婦人帶著一個和少年差不多年齡的大男孩從內室裏走了出來。人言,相由心生。這婦人眉毛尖細顴骨高,天生就是個刻薄相。
為自家男人煮飯做家事本是婦人的本分事,可這婦人起的卻比自己男人更晚,絲毫沒有一個婦人的自覺,這也是因為長期以來家中事務都推卸了個幹淨,慵懶慣了的緣故。
聽了婦人的責罵,瘦弱少年低著頭應道:“對不住叔叔嬸子,昨兒個村子裏的井鬧了旱,我跑去河邊打水,未曾想河流湍急不慎落入水中受了些濕氣,也許是染了風寒,昨晚睡得渾渾噩噩,今天早上也沒能按時起來做家事。”
“怎麼搞的,鞋子和衣服有沒有刮壞?”婦人皺著眉頭問道。
少年神色一滯,隨後目光寂靜的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一家子道:“沒有,夫人。衣物無損。”
就這一抬頭間,卻讓人看出這個少年與常人的不同之處。
這少年雖然麵容清秀瘦弱,但黑黑的眉毛卻透露出一份堅毅與執著。
而最為讓人感到驚奇的是少年的眼睛。略微分辨,可以看得出眼珠竟與尋常人大異,眼仁並非黑色,而是海洋一般的深藍色。
那雙大眼睛中埋藏著的,卻是平靜,淡然,與一絲冷漠,讓人不自主地猜測,究竟有著怎樣經曆的孩子,會擁有這樣冰冷的眼神?
被少年的目光照射的一家人立刻不舒服起來。剛才還一副看戲表情的大男孩眼中立刻流露出一絲恐慌,中年男子更是立刻大叫道:“低下頭去!”
少年聽罷便將頭低下,不再作聲。
中年男子開始在婦人的侍奉下換上一套官府,同時吩咐道:“壯兒,讓你娘給你幾個錢,你拿著快去集市買幾個肉餅回來。”
“爹,讓他去嘛,我剛剛起床還沒有收拾!”被稱作壯兒的大男孩不樂意的嘟囔著。
“好小子,快去,你沒聽這小怪物說他得病了,讓他去買東西回來,到時候傳染給我們一家了怎麼辦。”老爺一邊笑著一邊哄著自己的兒子,以慈父之心對年幼的兒子循循善誘著。
“去吧兒子,馬上就要成小仙師了,怎麼能不聽爹和娘的話呢。乖寶貝,去吧啊!”婦人從錢袋裏掏出幾個銅板遞給兒子,本來尖酸刻薄的臉此刻竟也溫柔慈祥了起來。
也許是少娘受不住父母的哄,也許更是那一句“小仙師”刺激了壯兒,壯兒便不在推脫,拿了銅板一蹦一跳地向集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