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艾利克斯突然說:“謝謝你。”
“這麼突然?”娜奧米笑。
艾利克斯沒有笑。
難得嚴肅的艾利克斯,難得可以聽她說真話,娜奧米決定暫且不去細究為什麼自己這麼在乎。
娜奧米說:“是因為鄧普斯太太的事情,你才不願意幫米莉嗎?”
艾利克斯低頭,過了好一會才說:“不僅僅是她。”
“像她這樣的人有很多,沒有用的。”酒杯已經空了,艾利克斯揮手示意再來一杯。
在針對家庭暴力的法律更改之前,人類家庭的家暴率居高不下。
粗略統計有百分之六十的女性都曾遭受過不同程度的家庭暴力,其中有一多半家暴行為是在孩子麵前發生。
距離星際政府數百萬光年之遠的星球上,仍然在進行“獻祭新娘”的部落儀式。
因為家暴行為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四十。
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裏,有百分之十二的人仍然認為家暴行為是合理的。
這樣的數據有很多很多。
即使法律進步了,製約範圍變大,製約力更強,可是宇宙這麼大,仍然有一些人一些行為可以逃脫法律的製裁。
“離婚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很多人都做不到,”艾利克斯說,“她們沒有辦法離開她們的丈夫。尤其是涉及到感情,涉及到孩子,人控製不了感情,也沒有辦法不感情用事。在離婚官司裏,錢反而是次要的。”
這些道理娜奧米都懂,即使是這樣,即使沒有用......
“對於我們來說,好像這個不行,就換一個,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對於很多人來說,她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概念。”
娜奧米也把酒喝掉,不管為什麼,她都希望和艾利克斯說說自己的想法,如果艾利克斯能懂。
“比如說米莉,也許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沒有人和她說過‘你可以不需要男人’這樣的話。也許她一直都覺得不是這個男人,就是那個男人,反正男人都一樣,打她不打她,強奸不強奸,好像沒有什麼差別,不僅是她,也許她周圍的人都是這樣的,包括她的爸爸媽媽,她的朋友們,所以她意識不到。”
“所以我們要給出這個選項,告訴她原來她還可以選擇‘離開’。如果我們不說,她根本不知道,她不知道人活一回,也可以不靠任何人。也許她的混蛋男朋友在不強奸她的時候會很愛她,對她很好,可是她也要知道,沒有任何人愛她的時候,她還有自己,一個完整的,可以發出‘愛’這個動作的自己。”
“法律是我們最後的底線,不管是什麼法,“娜奧米頓了頓,”其實普通人對法律又了解多少呢,你覺得又有多少人能分清稅法和公司法?”
“如果有一個律師,在她眾叛親離的時候,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麼,還有法律站在她這邊,她正在做一件正確的事,這比什麼都重要。”
“即使最後她有各種不得已的苦衷,最後沒有離婚,那也不能放棄!總要有人說這個話,你接受了更好的教育,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可能這個風景在她們看來並不怎麼樣,你仍然要說,像西西弗斯一直推石頭上山,總有一天,會有人想要去看看。”
娜奧米說完話也招手要了一杯酒。
她不能假裝不介意艾利克斯和施密特的過去,尤其是她親眼見證了這一切。
可是家庭暴力觸碰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線,誰和誰有過一段感情都可以放到一邊。
艾利克斯沉默了很久,娜奧米也不再說話,兩個人沉默地喝著第二杯酒。
“謝謝你。”艾利克斯終於開口。
“這是我應該做的。”娜奧米說道。
其實她更想說“我們”。這是她,她們的責任,女人幫助女人,在有一點餘力的時候。
“不過我沒有米莉的聯係方式,”艾利克斯說,她再有門路,也沒辦法在茫茫宇宙找到隻見過一麵的人。
“也就是說,如果米莉找你,你就會幫忙對不對?”
“你都這麼說了,我再不出手也太說不過去了吧!”艾利克斯很臭屁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