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濯蕭根本不敢大聲，唯恐驚到了她。
等他蹲在她麵前時，才看清她那雙終於有了光芒的眼睛裏，已經蓄滿了眼淚。
“楚楚。”
秦濯蕭一聲“楚楚”出口，眼淚也跟著出來了。
這段時間的楚晚棠，就像是沒了靈魂的木偶，如今終於有了反應，叫他如何能不激動。
楚晚棠目光遲緩移動，從音響的方向落在了秦濯蕭的臉上。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潔白如玉的臉上落了下來，嘴角也跟著微微顫抖起來，她囁嚅著，嚐試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
“媽媽。”
她指著音響的方向說。
秦濯蕭驚喜萬分，趕忙應道：“是，那是媽媽的聲音，楚楚，是媽媽的聲音。”
楚晚棠又說，“我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秦濯蕭微微一愣，但還是連連附和，“那是你媽媽的聲音，楚楚，你終於，肯說話了？”
秦濯蕭哽咽著，透過朦朧淚水，緊盯著她的臉，生怕這一刻隻是自己的幻覺。
楚晚棠卻搖了搖頭，她指了指別的方向，說：“我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媽媽在唱《浣溪沙》，是她的聲音。”
秦濯蕭整個人愣住了。
浣溪沙？
音響裏此刻放的明明是牡丹亭啊。
“楚楚，你在哪裏聽到的？”他小心翼翼的問。
此刻的他，還覺得這隻是楚晚棠在經曆那非人折磨時，產生的幻覺。
楚晚棠忽然就呆住了，她收回手，表情也從剛才的平和逐漸變得驚恐，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薄毯，然後忽然發瘋的抓起毯子，開始擦自己的雙手，手臂，用盡了全力，那力道似是想要將自己的雙手都擦破了。
秦濯蕭一驚，手中茶杯跌落在地，上前一把按住她的手。
“楚楚，楚楚，別擦了……”
她的手腕上還有原來的舊傷，這麼一擦，很快就出來了一道道血印子。
“啊啊啊——”
楚晚棠整個人被秦濯蕭抱住，不能動彈，隻發狂般的喊叫起來，整個人都像是被困在極大的痛苦之中。
“楚楚，是我，是我楚楚，別怕，是我，你看看，是我啊楚楚……”
秦濯蕭幾近哀求著，雙手捧著她的臉，讓她正視自己。
楚晚棠的痛苦，投射在他的心上，成了更大的痛苦。
兩個人一個哭著喊叫，一個哭著哀求。
終於，楚晚棠像是在隔了好遙遠的地方，終於聽到了愛人的呼喚，她睜開眼睛，滿眼絕望的看著他。
那雙美麗而空洞的眼睛裏，光芒一點點凝聚。
她停下了哭喊，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人，眼神由不可置信轉為驚喜。
她抬起手，輕輕撫上秦濯蕭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