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腳拿了個草墩坐到他對麵,道:“兒子來信了,叫我們老兩個過去呢,都說好幾次了。”

老帥抽出旱煙,點上道:“等小麗代課的事安頓下來吧,家裏的地也得找人管著,你要是荒著,左右的一鏟一鏟都得給你占沒了。”

李大腳揉著肩膀道:“楊華之前不是說給弄的嗎,怎麼到今天還沒弄好。”

老帥吐出一口煙,道:“還不是這些糟心的玩意鬧的,楊華現在忙著處理這些事呢,哪裏有空管小麗的事。”

李大腳恍然大悟的說:“你那麼幫楊華說好話,是不是也因為小麗的事。”

老帥像是被李大腳說到說到心坎上,愣住一秒鍾,然後得意的笑道:“那是,你不看看你男人是吃虧的主嗎?”

李大腳站起身到:“我就說,你們老朱家就沒一個好東西。”說罷,回屋睡覺。

老帥一愣,一臉無語,這像是自己挖了個坑給自己跳下去,朱小麗也站起來,看著老帥忍俊不禁,道:“爸,快去睡吧。”

老帥“唔”了聲,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怎麼自己就不是好東西了?

楊華回到家,周玉在下做圍裙的料,花花綠綠的三角碎布弄了一盒子,孩子們已經睡熟了,楊華打個招呼:“小周,你還沒睡?”

周玉忙著手裏的活,沒抬頭,道:“馬上就好了。”楊華到堂屋,倒了些熱水洗了臉腳,進到房間,道:“拖拉機的錢我借了五百,你那裏還有一百多吧,湊上就夠了。”

周玉嗯了聲,楊華接著道:“我明天給他送過去。”說著歎了口氣,道:“他也是個不容易的,家裏的老人都沒有了,也沒個幫手,現在媳婦又病了,還有三個孩子要養。”

周玉猜測到楊華是把自己帶入進去了,道:“這個世上不容易的太多了,我們能力有限,也管不了別人了。”

楊華嗯了聲,周玉道:“酒糟快沒有了,這幾頭豬長的快,食量大,你看看酒坊裏有沒有不要酒糟的,可以賣給我們。”

楊華又“嗯”了聲,周玉有些奇怪,道:“你怎麼了?”

楊華心裏苦惱,想找個人訴訴苦,可一想到這個煩心事,自己煩惱就好了,不必讓周玉知道,到嘴的話又咽下去,隻說:“我明天去還錢,家裏也沒什麼好拿的,我想帶幾斤酒過去給他,勞累的時候也能解解乏。”

周玉笑笑道:“帶就帶嘛,又不是什麼大事,搞得一臉愁容,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說著將剩下的布放回盒子裏,上了床,給孩子們拉好踢開的被子。

楊華關了燈躺下,心裏卻思緒萬千,睡不著,聽著周玉根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聲,矛盾的更加厲害。

人不是機器,所有的情感說斷就斷,人有七情六欲,天天相見的人說不上有多深的愛意,但是也有不淺的親情。

朱家章跟自己不是親父子,日日相見,天天照顧,也勝似父子,說斷了關係,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難過牽掛。

但一想到,自己付出那麼多,在他心裏,自己從來不是自己人,隻是牛馬牲口,就覺得心口有一團怒氣彙聚,怎麼呼氣都散不開。一夜半夢半醒混到天亮。

楊華悄悄的起床,先到酒坊,今天有人出酒水,早早的去看看,有酒糟就要先預定下來,來晚了就給別的人家買走了,今天出的是梁十全家的,聽楊華一問,梁十全一口同意,五分錢一斤賣給楊華,等酒水出完了給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