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玉站在廊下,問:“賒了些什麼?你說說,我看看對不對數。”

疤眼一愣,大概沒想到怕人戳脊梁骨的楊華媳婦,向來是要錢必還的,今天會忽然如此一問,一時竟有些語塞。

“我剛剛說了,沙琪瑪,白糖,布料。”疤眼怒目看著周玉,語氣中卻有些心虛。

周玉道:“各拿了多少,多少錢一斤?”

疤眼氣急道:“咋的,你爹賒的東西你不認,這錢你不給了?你要是不給,我對你不客氣。”

周玉冷笑一聲:“你上門討賬,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放在哪裏說都是對的,但是有一條,還錢不能問你欠多少錢,分別是什麼嗎?難道隻許討債的開口報數字,欠債的隻能閉口默默掏錢嗎?”

“你還,還是不還?”疤眼氣急敗壞的叫著,聲音很大。周玉家門前還是土院子,沒有圍牆,前麵零散的蓋了幾家房子,空出來的地上各家各戶都種上莊稼,站在屋前能朦朧的看到五公裏外的者村,目光所至甚是空曠,回音極其明顯,如同加了擴音的喇叭。

這一嗓子嚎叫,窩在家裏烤火的左鄰右舍都出來圍觀了,看熱鬧是這個村子為數不多的愛好。

“二姐,咋啦?”隔壁本家的朱建衝跟妻子唐水芹走到廊簷下問,他家的爺爺跟楊華老丈人的爹是親兄弟,朱蘭芝在家排老二,周玉過來後,朱家的人也本著朱蘭芝的輩分稱呼周玉。

還未等周玉開口,疤眼就跳腳道:“你們來評評理,他家老倌要做客,他們不給錢,我好心賒了東西給他家老倌,現在來要賬,這婆娘就想不認,要賴賬。”

然後一口唾沫吐在泥巴地上,罵:“你也不問問,你在誰的地盤上,你賴我的賬,你賴得了嗎?你獨門獨姓的跳什麼?不用我梁氏大家族出麵,我一個人就能掐死你。”

周玉聞言,走下廊簷到他跟前,道:“來,你掐死我,你掐死我,公安也饒不了你,你掐不死我,我一個沒出月子的人,遇個三長兩短,我兩兄弟也會把我抬到你家,讓你家好生照顧。你要不要試試。”

疤眼沒料到從前見人都溫聲細語的周玉,今天像變了個人似的,打的他措手不及,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隻得連連退後:“叫楊華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喊你家當家說的了話的來。”

周母生怕周玉跟人打起來,連忙來拉周玉,朱建衝夫妻也連拖帶拉的將周玉拉到廊簷下。

“有話好好講,吵什麼?”一道洪亮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緊接著從人群中擠出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梳著大背頭,衣服披在肩上,手裏拿著罐頭瓶做的茶缸。這人正是大炮筒。

大炮筒也姓朱,曾參加過對越反擊戰,炮兵中的一員,跟楊華同為軍人,兩人關係目前還不錯,也可能是楊華現在還擔任大樹村村支部,多少有點奉承著,周玉家的新房椽子還是他借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