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段 翠濤阻雪賦新詩 雪香泊船逢故友(2 / 2)

鬆曰:“雪香你幾時起程的?”雪香曰:“走了好幾日。這兩日阻雪,真是困人。”鬆曰:“作有賞雪詩否?”雪香曰:“未作。翠濤你作否?”鬆曰:“步祖詠原韻作了一絕。”雪香曰:“看看。”鬆遂尋出稿兒遞與雪香。雪香視之,曰:“可與祖詠詩媲美。”鬆曰:“這就是虛譽無當。”雪香曰:“誠非虛譽。詠雪詩易落俗套,你這一氣清空的真妙句。即如古人詩,唯羊孚讚雲‘資清以化,乘氣以靠,遇象能鮮,即潔成輝’最佳;陶靖節之‘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更覺超妙;祖詠之‘終南陰嶺秀’一篇,王右丞之‘灑空深巷靜,積素廣庭間’,韋左司之‘門對寒流雪滿山’,亦不愧大雅;若柳宗元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已不免有霸氣;至鄭穀之‘亂飄僧舍,密酒歌樓’愈落俗徑;而韓昌黎之‘銀杯縞帶’及‘白霓先起途,從以萬玉妃’,何遜之‘若逐微風起,誰言非玉塵’,皆俗之俗者也,能去其俗則佳矣。”鬆曰:“雪香所論固是,然不免唐突古人。”雪香曰:“非我私言,漁洋歸愚已先我言之矣,但未如此其詳耳。”鬆曰:“由是而論,則李義山之‘人疑迷麵市,馬似困鹽車’,蘇長公之‘凍合玉樓寒起栗,光搖銀海眩生花’,皆是沾泥絮令人噴飯者也。”雪香曰:“坡詩固不佳,然而王荊公以‘兩肩為玉樓,目為銀海’解之,則更穿鑿支離,毫無意味。”鬆曰:“尚論古人,放開眼孔,猶是易事,自己下筆卻也大難。二人直談至深夜,雪香方過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