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往事越來越遙遠(3)(1 / 2)

有許多時候,命運無法選擇。唐小丫是一個一直有一雙手推著她前行的女人,她不知道命運的前方是哪一個站台,她始終追求著最為卑微的幸福,就像我們在連綿的陰雨天裏渴望著哪怕一厘米的陽光。我想唐小丫必定是我的一個親人,我毫不猶豫地願意為她的一生痛哭的親人。她存活於我的文字裏,最後像一團水蒸氣一樣消散在我的視野中。我的生活經曆和對生命的認知告訴我,我們都在喊著疼痛。這篇小說在《天涯》發表後,曾經有讀者打來電話,講述的就是從小說裏看到的那種痛。但是,換成了直白的口語交流,再也沒有小說裏的那種況味,我在電話裏的表達也變得極為木訥。我甚至不願意這樣的疼痛,遭遇破壞。

一個存活於文字中的女人的一生,是一場盡管薄如蟬翼但卻無處不在的疼痛。比如此刻,暗夜從四麵八方淩空襲擊城市、鄉村,以及我們。你痛不痛?

往事越來越遙遠——《往事紛至遝來》創作談

現在是一個適合回憶的中午,那麼就開始回憶吧。

《往事紛至遝來》是一個遙遠的故事,故事裏的男女已經影像模糊,但是我堅信他們一定來過這世界。在那遙遠的年代,他們的紅色青春如火如荼像麥浪一樣翻滾。然後他們的時代過去,青春、生命、激情、愛情、事業都過去了,剩下的是一個仍然有麥浪在風中翻滾的空鏡頭。

我十分熱愛這樣的空鏡頭,認為就算這個世界的所有欲望都空了,也會剩下一望無際的草原,綿長的河流,連綿的山脈……這就是世界的最初和最後的狀態。多麼安靜啊。現在請允許我回憶一下數年前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我開始翻閱報紙,竟然讀到了這樣一個故事。一位女革命者,為了救助傷員,可以把孩子賣掉,並且用這個錢來為傷員治病。那時候我已為人父,想,賣掉孩子幾乎就是殺死自己,用殺死自己來換取傷員的生命,這是一件多麼震撼人心的事。然後我就開始在那天發呆,我想象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水汽氤氳植物蔥蘢的江南,生長著除愛情以外的一些事件,比如金華、蕭山的遊擊隊。

他們像樵夫一樣出沒在樹林,腰間插著老舊的槍械。他們會訓練、勞動、開會、打牌,當然也許會吵架,最重要的是他們會在月黑風高的夜晚,以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浴血奮戰在山地、區公所、橋頭、暗堡、城牆,以及一切可能發生戰鬥的地方。然後,《往事紛至遝來》的故事在我眼前慢慢浮起並且清晰,像一場黑白電影。

順便回憶一下我的這幾年,這幾年我一直都在大量翻閱一些圖書、黨史、舊報紙,希望自己能一頭紮進那些舊時光裏,把回憶變成現實。大概有兩三我特別喜歡那個年代,那種氛圍。如果能夠時空穿越,我希望能穿回民國。

一個普通的、有著些微悶熱的中午仍在進行。回憶結束了。

265第六輯往事越來越遙遠年的時間吧,我創作的小說與劇本幾乎都與戰爭有關,從《旗袍》到《大西南剿匪記》,再到《從將軍到士兵》,包括長篇小說《向延安》,我特別喜歡那個年代,那種氛圍。如果能夠時空穿越,我希望能穿回民國。

一個普通的,有著些微悶熱的中午仍在進行。

回憶結束了。

致無盡的憂傷——《捕風者創作談》

二〇一二年五月七日晚,此刻南方陣雨,我書房的牆壁上,棲著一隻童年的蜻蜓。我不知道它是少男還是少女。我隻知道所有的青春都像雲煙,黑夜從四麵八方向我奔襲,我眼前浮起的卻是一幅幅畫麵:在車水馬龍的舊上海,一個個年輕人穿越霓虹燈的光線,他們從容地集會、遊行,散發傳單,進行愛情,以及在一聲槍響中倒下。

我堅信有一種職業,叫作捕風。捕捉著風的聲音和風的信息。在杭州飛往北京的客機上,我虛構了這個叫《捕風者》的小說。那時候我心情激動但外表平靜,眼裏看到的除了艙外浮雲,還是浮雲。我寫下這個小說的第一個字的時候,女人蘇響就以蜻蜓的姿勢飛臨我的書房。她從懵懂到明朗,從青澀到成熟,最後成為我黨一名地下工作者。這些於我而言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有棉旗袍和絲綢、棉布旗袍,有首飾,有胭脂,有手表,有婀娜的舞姿,以及大把的青春。她生活在早已離我們遠去的舊上海,像一場默片中出場的人物。她的人生必定短暫,也必定精彩。我十分願意她是我的親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