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貴的人生目前為止來看,簡單的用平凡兩字就可以完全概括出來。
也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兔崽子,有個屁的生活感悟。不像他爺爺陳瞎子,大半輩子與天鬥與地鬥與鬼鬥與人鬥。到最後還得跟自己鬥。苦了大半輩子,早就把這狗niang養的人生看的透徹的如泉水般,一覽無餘。
生活在大山裏的人,大都有那麼一身氣。或彪捍,或靈性,或樸實,但卻沒有一個奸詐陰險的。
這個村頭罵娘,村尾也能聽個清楚的巴掌大的地方,下香村。除了一個長著一臉漢奸相卻也不是極度腹黑老瞎子外。倒還真沒什麼壞到骨子裏的痞性人物。
下香村的地理位置還算優越,靠著龍潭峽穀,山頭上野果藥草倒也能養活一家老小。他們每天也會三五成群的上龍潭峽穀邊上的山林子裏打些獵物。一些自己留著,一些則跑到幾十裏外的細柳鎮上賣給黑心的酒樓或奸詐的小販。
他們這些沒上過私塾大字不識幾個的升鬥小民,怎麼知道,換來幾錢銀子的上等山貨。被人家一加工,便獲得了高出幾十倍不止的利潤。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大清早起來,年僅十三歲的陳富貴穿著一身補了不知道有多些個補丁的衣物。背著那把早已經能拉滿的牛角弓,趁著老頭子還沒醒,偷偷摸摸的跑了出去。
輕手輕腳的走出小院,然後撒丫子向村外山林子裏跑出。等他並不瘦弱的身子消失在山林邊緣後。破舊的茅草屋裏,才傳來一聲似傷感似感慨的悵歎。
陳瞎子空洞的眼睛,仿佛看透了這片天地。步旅蹣跚的走出小屋,左手拿著一本迦嵐經,右手裏放著一杆精美的大煙杆子。托拉著一雙上了年紀的老布鞋。邊上寫著一些奇怪的數字,3520!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充滿了頹廢安逸氣息的老式躺椅旁,斜斜的躺下。嘴裏吞雲吐霧,此時看他,哪裏還是一個半邊身子入土的老人。明顯的歌德似的憂鬱,愛因斯坦的智慧,孫悟空的桀傲齊聚一身的千年老怪物黑山老妖的瞎子版。
雲霧繚繞處,老瞎子,一邊抽著老汗煙,一邊唱著滿代古意的京劇。
字正圓腔,卻滿是淒涼與懷念。他在思念誰,多年前的一段刻骨銘心?曾經生命裏擦肩而過的偶遇?又或者是對這個世界的憤慨?誰知道?隻有他自己知道。
天之道,在於虛無包納萬物;地之道,在於厚物載得;人之道,在於保我本心;生靈之道,在於靈氣通達。道,無所不在,無處不存,無物不生,無理不容。迦嵐者,道之載體也。心有乾坤,可求長壽。
一本迦嵐,道盡人生。天空,昏昏沉沉,大地,蒙蒙朧朧。山林,遮遮掩掩。
仗著一身靈動,陳富貴背著那把明與體型相差甚遠的大弓,像個幽靈般,遊走於山林草木之間。
獵物,不挑最大的,隻求力所能及。短短的半個時辰,傻子富貴已經收獲頗豐。隻是看他手上的獵物………
野蛙,山鼠,青蛇……這些物件,別說賣了,就算吃,也得先顛量下自己的胃能否承受的住。怪不得說他傻,簡直傻的無可救藥。
陳富貴並不知道,他手裏的玩意,凡是有些經驗的獵戶,絕對不屑獵之。
心中頗有喜氣,陳富貴甚至傻傻的在想,爺爺知道自己也能打獵了,會有多麼的欣慰。
龍潭峽穀,向來以險、峻長、雜為奇。山水靈秀,多野物。這裏是獵人的天堂,同時也是他們的地獄。
行走於鍾靈神秀的山水間,不知害怕為何物的陳富貴,背著大弓,尋覓著獵物。如此十幾分鍾,他終於看到了,一頭重量絕對超過兩百斤的劍牙豬。
毫不猶豫的,陳富貴,取下牛角弓,箭上弦。
“嗡”的一聲,撕裂空氣,同樣粗大的獵箭離弦而去。直奔無所查覺的劍豬。
“噗哧!”沒有多餘的動作,一箭封喉。劍豬瞬間斃命!
陳富貴不悲不喜的重新背負起大弓,整理好箭囊。然後朝劍豬的屍體走去。
鮮紅的血色,染紅了一片山土。陽光下,陳富貴顯得極其沉著,仿是見證過太多人生悲喜的智者。不得不感慨,小小年紀,心性便如此清冷。如此冷淡靜漠的心態,這是一個傻子應該擁有的麼?真是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