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氣頭上說的話,十句有九句不是出自真心。鈍朱就是這樣。她隻不過從刁難魘的當頭獲得暫時的痛快,並不是真正想要向他索取什麼。但她是個好麵子的主兒,話已經說出口無緣無故收回不符合她的作風。因此,她隻有一邊懊惱著一邊等待魘的答複。
在場的眾人無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魘,興致勃勃的觀看這場主仆間鬧劇。
黑雕憑空變幻出一張烏木椅,懷抱著魘瀟灑落座,也是一副等待好戲開唱的架勢。
魘從黑雕懷裏掙脫飛起,停在鈍朱一臂外的地方,麵無表情的打量著她,如看陌生人般,看得鈍朱心裏很不是滋味,差點就脫口取消她前頭說得那番話。
“我……”鈍朱嘴巴微張。
“你不須再多說!”魘開口截斷她的話,“我受你喂養之恩,理當報答。如此,我們才算兩清,不虧不欠。”
如果,鈍朱堅持和白勝雪在一起,那自己在她身邊也留不下去,不如送她一樣護身之物保她平安,也叫自己能夠安心離去。魘幾經思考決定,以自身的精氣凝結出一具護身鎧甲,藉由當下的這個軀體將護甲吐納成形,最後贈與鈍朱。
眾人隻見得魘乍然衝上高空,他的肚子逐漸脹大,火紅的一圈,像似要炸開。他的瞳孔顏色多番變化,從綠到紅,再從紅到金,最後他的雙眸湧現出赤金之色。
“赤金眼瞳!莫非他是龍族……”黑雕震驚的立起。
眾人的視線此刻正絞在魘身上,根本沒有聽見黑雕的驚歎聲。
高空中的身影殷紅一片,正極速下墜。隨著他下墜的動作,一根長長的紅線從魘的口中緩緩吐出。那線條好像有重量般,筆直向下垂落。魘的腹部慢慢縮小,吐納出的絲線越變越長,在將接近地麵的時候,紅線竟一圈一圈自動壘疊起來,端端正正的堆在黑雕身後的烏木椅上。
黑雕承受不住身後麵傳來的陣陣清寒之氣,往前離開幾步,轉首極認真的端詳椅子上冒著幽幽冷氣的紅線團,目中驚異陣陣。
魘將最後剩下的絲線吐出體外,肚子逐漸恢複原狀,眼睛也變成了原先的綠眸。他停住身體下墜的動作,昂首向上翻轉,拖著疲憊的身軀漸漸往下飛。
“我馬上將你的喂養之恩還清。”
魘不帶感情的看了鈍朱一眼,慢慢飛向烏木椅,他在紅線團上方滴溜繞了一圈,那堆絲線霍然變作一件通體燦紅的護甲背心。
好奇的小妖伸出手指想要觸碰這件衣裳,不料,前步剛踏出,護甲紅光一閃,小妖即被它周身的冷厲之氣彈了出去,狼狽的摔在地上。
黑雕眼中驚奇更甚,強壓住心神,將內息彙聚在掌下,探出手掌急欲要觸摸這件寶物。護甲背心四周的冷氣與黑雕內息凝成的結界僵持一陣,最終不敵黑雕氣澤深厚,黑雕順利的將手掌覆在護甲背心上麵。觸手涼滑柔順,紋理細膩,和普通絲織物一般無二。但,仿佛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黑雕從近旁小妖手中奪過大刀,向著護身甲使力劈砍下去……果然,護甲紋絲不動、貌如最初,竟然毀不了它一分一毫!
“雕兄,別廢力氣。”魘好整以暇的趴在樹枝上,目光沉靜的盯著黑雕,“此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穿它上身的人,周身五步內,群妖不得近身。可以說它是護身服,也可以認為它是避妖服。”
“你竟然能做出這樣的好東西!”黑雕眼中希翼之色盡顯,“什麼時候能給為兄弄上一件穿穿?”
魘無語歎息,“雕兄難道沒發現,此甲防得了小妖,卻阻擋不成你這樣的妖王嗎?你要此甲何用?難不成,雕兄信不過自己的神威,擔憂下屬偷襲不成!”
黑雕想起小妖碰不得這護甲,而自己能夠碰得,對魘的話再無懷疑。同時,也因為魘對麵前這個凡女的用心稍稍有些動容。因為他早就看出,這紅色護甲,乃魘使用自身精氣凝結而成。這精氣對仙妖而言不亞於血肉對於人類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