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麵、黑白臉,朱家女子醜無邊;
十步路、一回頭,閻王也要抖一抖。”
隱約有童聲傳來。隻見不遠處雲霧中心端立著一座小村莊,四周群山疊嶂,乍看好似人間仙境。待到日頭升起,雲層漸漸散開來,視線所及之處,樹木綠色發顫,花朵嬌妍綻放,蛙聲鳥語,一派生機和樂的景象。
稻田邊緣的小道上,幾個挽著發髻的孩童,圍成一個圈,邊跑邊跳,嘴裏念念有詞。在距離他們三步開外的地方蹲坐著一位成年女子,兩手支頤,正笑眯眯的打量著麵前玩耍的小孩兒。
“你們這樣每天每天的念叨著我,莫非對我有了意思?”女子露出雪白的牙齒,“可你們之中最大也才八九來歲光景,難不成想作為我的童養媳嘛!”但聞四周沒了聲響,她伸手指了指一堆小孩中最年長的那個,“我說你,一臉白麵書生的長相,說不定將來我還能混個狀元夫人當當。就你了,做我的童養媳怎樣?”
“鈍朱,你不要臉!”被指的男童一臉憤憤然的說:“就你那長相,給我家當燒火丫頭還嫌差!哼!自古童養媳為女,哪有男子做人童養媳的說法?你個粗鄙的丫頭!”男童因為憤怒漲紅了臉,兩眼憤憤盯著他麵前的女子,傳聞全村最醜惡的人!
“瞧瞧,你這小臉紅撲撲的,可不就是小媳婦兒樣兒嘛……”鈍朱往後蹲跳幾步,順手從草堆裏邊折了幾朵野花,“鮮花配美人,小娘子收下可好?”
圍觀的小童發出“嗤嗤”的笑聲。笑聲壓得低,卻清晰傳到漲紅臉的少年耳中。但見他倏忽之間低下了頭,就在鈍朱為自己欺負了一個乳臭未幹小毛孩而羞愧不已的時候,對方突然一個利索彎腰起身,一顆尖利的石塊就朝她的腦門飛撲而來,眼見避閃不及,她微微側過頭,那石子兒砸在她的右眼角,鋒利的石刀子將她的眼角周圍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頓時毫無預兆的淌落下來。
“哥哥,你闖禍了!”一個小女童怯怯的拉了拉始作俑者的衣袖,小心的提醒道,“她萬一告上家裏怎麼辦?”
清和呆住了,眼前的景象已經脫離他的掌控,他傻眼了,怎麼一個著急就收不住了呢,哎,枉他平時一向自詡老成,在一群小孩中心當大王。好不容易收斂的野性就被眼前這粗鄙的女人給挑撥出來了。
“誒,見血了。”鈍朱輕眨了眨右眼,“你這小毛孩真狠心那!”鮮紅的血水直剌剌的淌下,****了散在臉頰邊的發束。“還不去給我找塊布來!”她對著清和命令道。與此同時,她果斷的撩起劉海將它別在耳朵後麵,大大方方的露出完整的臉龐來。
“嘶……”四周的小孩被鈍朱驚悚的樣貌給駭到,荊清和因此而停住掏帕子的動作。這是怎麼樣的一張臉,雪白透亮的肌膚上麵鑲嵌著精致的五官,彎彎的眉眼猶自含笑,自成一派風流,挺秀的小巧鼻翼,陽光下有種驚豔聖潔的美感,不點而朱的菱形唇瓣,緊抿而起的時候桀驁天成,美好與倔強都出現在她臉上。隻是,如果沒有右臉頰縱貫的那道黑疤,她將會是多麼絕色的一個存在……
猙獰的黑疤猶如倒刺的鱗片,臨近耳廓的位置,占據了她的小半右臉。此刻沒了頭發的遮蓋,醜陋與不堪在鈍朱臉上橫行,鮮血混著黑疤,兩相融合,她的右臉頓成一個混沌的世界,與左臉的冰雪無暇遙相對峙,荊清和發誓,他從沒看到過比這更悚然的麵孔。
“帕子,帕子!”鈍朱右手攤在荊清和麵前抖了抖,眼睛睨著他胸口出現的巾帕一角。
“鬼啊!”不知誰突兀的一聲叫喊,在場的小孩除了荊清和其餘的都驚作鳥獸散。
“小破孩兒,沒見過世麵,這地底下的無間地獄才稱得上真正可怖!”鈍朱邊嘀咕,一邊手沒落下的從荊清和懷中抽出手帕。“一個男人,竟然隨身攜帶巾帕,這樣龜毛的做派,不是小媳婦兒是神馬……”一邊擦拭臉上的血漬,一邊不忘揶揄麵前的少年。
“你,你這手帕不用還我了!”
荊清和看了鈍朱一眼,急匆匆的掉頭走掉。
“哎,無趣的緊那!”好不容易趁著爹娘不在家,出門溜達溜達,就遇上這小子領著小蝦米編排小調詆毀她,好不容易被激起那麼些戰鬥欲望,再看到這俊俏白麵的小子一副傲嬌不可一世的模樣還以為和他杆上會有些意思,沒想到這樣不經說不經嚇的,真真是堅強的外表,豆腐堆的心那!原先那點戰鬥指數瞬間熄滅得不剩半點零星。鈍朱豁然起身,一手整理衣袍,一手捂著額角大步跨前大喇喇的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