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單柯和顧瀟之間的嫌隙,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產生的,時間越久,這種悖逆與疏離的感受就越強烈。於單柯而言,顧瀟不僅是老同學,是朋友,是一個普通的追求者,他同時也充當著恩人的角色。
王傑恩剛死,顧瀟就替了上去。
白事兒還沒來得及辦,他就著急衝喜了?
單不說上級的調令下的是如何如何及時,就顧瀟以往打下的‘根基’而言,恐怕他沒這麼大的本領要得這份及時的賞賜,至少和警局其他老資曆的隊員來說,他顧瀟根本算不上什麼。
王傑恩死的那天,單柯就覺得很奇怪,非常奇怪,王局和顧瀟的關係那麼磁,顧瀟卻沒開口為他說過一句話,甚至到了上級那裏他也持著三緘其口的態度,而這次他又在警局的老資曆之前當上了局長,除非——
除非他早就做了準備。
‘嘀——’
單柯猶豫著掛斷了剛剛被她撥通的電話。
手機屏幕還亮著,聯係人,顧瀟。
她就這樣靠在床背上,捧著手機等了一會兒,一會兒又一會兒,本以為顧瀟看到她匆匆掛斷的來電提示會打回來,但他沒有。
單柯無奈而又自嘲地笑笑。
她還在預設如何應對顧瀟打回電話窮追不舍的提問時,卻不曾設想過,他也會有一天看到,卻不會再打回來了``````就連他升職的事,她也是最後才知道的,白可鬆都比她知道的早,比她知道的多。
單柯再見到顧瀟,基於一個特別的巧合——婚戒。
真是特別的巧合,特別尷尬的場合。
單柯一早就拿著被白可鬆一下子從床頭櫃上搜出來的試戴款去還專櫃,順便交代對戒指的需求,如果沒有意外,她就可以付訂金了。
當然,毋庸置疑的一點,訂金花的還是白可鬆的錢,同時單柯的錢包裏也住進了白可鬆的硬塞進去的好幾張副卡,隻不過她一次都沒有用過。
倒不是跟白可鬆還隔著心,跟他別扭什麼,而是單柯並不太能接受自己變得像寄生蟲一樣的,靠別人的卡,別人的施舍,別人的供養活著。她選擇和白可鬆結婚,也不是為了他的錢,要知道在白可鬆一無所有,可能麵臨生命危險的時候,單柯還在不斷地努力和付出,甚至違背了自己的道德和信仰,隻是如今,白可鬆什麼都有了,她做了同樣是‘陪伴’的選擇,就不得不注意錢的問題。
——“好的,請問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刷卡,Pose機不用拿過來了,沒密碼。”
——“好的先生,請稍等。”
可誰想,剛走到櫃台前不遠,就看到顧瀟。
她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服務生甜甜向這位來給她們送錢的先生微笑著。顧瀟背對著單柯,手裏攥著同款的一對兒婚戒。
他來幹嘛?
單柯猶疑著往前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她的動作慢到收款的服務員拿著發票回到櫃台前,她還沒有在顧瀟的視線裏出現。
“先生您好,這是您交付的全款發票,戒指我這就給您包起來,不知道您需要哪種風格類型的包裝?”
“都有哪種?”
顧瀟的聲音低低的,有些黯啞,他好像沉思了一會兒,揮了揮手。
“先生您還有什麼別的要求?”
“沒有。包裝不用了,就先放這兒吧!喜歡什麼包裝,讓她自己定。”
他這樣說,單柯確定,她也是這樣聽的,可他卻怎麼也不承認了。顧瀟穿的西服革履,打了摩絲,被做出造型的頭發裏還藏著一隻彩色的亮片兒,身上一股奇怪的,並不屬於他的男士香水味兒。
“你要去結婚麼?”
單柯無意識地脫口而出,卻意外地沒想到自己的語氣能冷得這麼厲害,她自己聽了都有點兒吃驚。
“我?”
順著單柯的目光,顧瀟尷尬地用手胡亂摸了摸頭發,可亮片還是死死地拽住了他的頭發,動也不動,就在那裏扒著,讓他像個新郎官兒似的,雖然顧瀟的衣著光鮮了許多,但也仍掩不住他眼底烏青的憔悴痕跡。
單柯好像這才找回了對顧瀟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