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棗村。
初夏,蟬鳴落在大樹上,吱吱作響。
給煩悶燥熱的夏季,增添了一抹畫麵感。
此時,光著腳、擼起袖的假小子文慧正在水裏摸魚抓蝦。
她母親是京師許家莊的三小姐,她畢業後愛上農村的文羌,不顧父母家裏的反對,她隻身一人前往農村找文羌。
結婚一年後生下文慧。
文羌在那個年代村裏是唯一一個從名校畢業的大學生。
村口的婦人們天天拿他來作話題,談家常。
說他好福氣,上輩子祖墳冒青煙,能娶上城裏的姑娘。
那姑娘還心甘情願嫁給他。
他家徒四壁,除了有個當村支書的爹,其他的一無是處。
說文慧媽媽是又一世戀愛腦的王寶釧。
放著家庭條件那麼優越的日子不過,非要跟窮小子住窮鄉僻壤的地方。
實在是腦子進水。
各種嘲諷的話落到文羌和許涵耳朵裏,他們夫妻倆都當做沒聽見。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如果真放在心上,豈不是要被氣死上千回。
在文慧一歲時,文羌進山挖靈芝,一去再也不複返。
許涵盼夫歸,天天躲著家裏人去山裏找,不慎從山上摔下崖,後腦勺撞到大石頭上,醒來之後,失憶又失明。
後來,她走丟,有傳言說她被娘家人接回去了。
——
文慧跟著爺爺文椎長大,這幾年時光裏,文椎視她如命。要什麼有什麼,好吃好喝的都僅著她。
文君生活過得很滋潤。
可惜,事與願違,長得五歲時,爺爺文椎因病去世。
從那之後,可憐的文慧成了孤兒。
她不哭,不難過,獨自一個人在農村生活。
她故意把自己扮成男孩子。
成天穿著爺爺那一套深藍色的中山服,她叫隔壁嬸子特意裁製改的。
戴上爺爺的中帽,她站在發黃的鏡子前,扮醜扮酷。
好在鄰居嬸子特別好,對她格外關照。
嬸子家有個哥哥,叫文勞,據說她懷文勞時,在田裏勞作生下的。
便有了這個名字。
文勞讀書成績好,腦子精明。
一到周末、暑假,他經常給文慧講故事,識字認書。
一教就是一大半天。
他講得不累,文慧聽得開心。
村裏多嘴的那些婦人逮著機會就會說:
“蘭香,文慧幹脆當你兒媳婦算了,這倆孩子這麼恩愛,喜歡待在一起,你就成全吧。”
蘭香聽完不樂乎,“胡說什麼,我當慧是自家閨女。”
說完,就把手上端的水故意潑向她。
話多的人就該付出代價。
——
兩孩子絲毫沒有被小插曲打擾。
認認真真坐在石板上認真學習。
“文慧,這有你的一封信。”村口有人喊。
是穿著綠色外套送郵遞的青年。
“謝謝。”文慧雙手去拿,彎腰表示感謝。
——
信的內容是文勞幫她看的。
——親愛的外甥女,我是你外婆,叫陳焦娟。
——你是我外甥女,在你的記憶裏,對我完全不知。
信裏的內容未讀完,文慧卻再也不想聽。
她一把奪過文勞手裏的信,她胡亂的撕掉,撕的亂七八糟。
獨自活了這麼久,現在告訴她有外婆。
想讓她回去,簡直做夢。
沒門。
她是不會回去的,已經習慣了農村生活,誰願意去城裏。
城裏沒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