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眾人倒吸一口的涼氣,當頭又是一陣震耳發聵的雷聲,像是要把天空鑿出一個洞來。
“我早聽說這一帶不太平,常有妖怪出沒……”伸手不見五指中,不知是何人發出聲來,眾人聽得背後一陣冷汗。
茶小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雙手合十苦苦求道:“老天爺,您開開眼。眼見著咱們百姓真的是沒有活頭了,我胡生與你無冤無仇,膽子又小,就連一隻螞蟻都不曾殺過,鬼門關點人的時候,可千萬不要湊上我！阿彌陀佛！”
諸皇子為了奪嫡,弄得整個啟國跟著烏煙瘴氣。兵荒馬亂之餘,餓殍遍野,民生不濟。眼見著各地在鴻遍野,不知餓死、枉死了多少人。這些年,老天爺實在從啟國百姓中收走太多的冤魂了。百姓命賤,就跟栓在褲腰帶上似的,除了搖尾乞憐多活一時,沒有別的法子。
半空中晃悠悠地出現一道漂浮的火光。
“鬼！鬼啊！”馬賊中一個尖嘴猴腮的長腿高個子嚇得差點倒栽跟頭,額頭泛青的樣子似乎很怕鬼神。
明火越來越近,火光中逐漸出現了一張胖胖的臉:“老三,瞎喊什麼,是我。這破茶棚漏風,吹滅了蠟燭,瞧把你們一個個嚇得。我就不信,今天真能撞上鬼不成！”
原來是這幫馬賊中的頭目。那頭目身材魁梧敦實,長相平庸無奇,目光卻精明老練,剛才這般情景臨危而不亂,倒是有點見識和能耐,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狠角色。
馬賊老大將油燈放在茶棚中間,燈芯微弱的火苗搖曳著,比起剛才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景卻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老大,這,咱們還要不要繼續……”瘦子抹了把汗,或是因為剛才的醜態心虛道。
“殺——”
“噗——”沒等馬賊老大命令,四周又一次歸於漆黑,頓時驚叫肆起。
“轟隆隆——”齊齊五聲天雷。荒郊野嶺,五雷轟頂,最是妖魔鬼怪橫空出世的時刻。這一帶的老輩經常如是講給孩子們聽。
狂風大作,茶棚的門被撞開,來回左右撞擊,眼見著就要壽終正寢,“砰——”得一聲又被大風甩上了。
“咚咚咚……”下一刻,卻傳來幾聲突兀的敲門聲。
眾人皆畏縮著,大氣也不敢出,誰都不敢上前。就連馬賊中人也是你推搡我,我推搡你。最後,茶小二的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大刀,被逼著踹了出來:“你過去看看情況,把門栓嚴實了,不然老子一刀殺了你！”
顫巍巍的茶小二咽了一口口水,在立刻死和出去看看之間,選擇了後者。
門外有個黑影在乍明乍暗的雷電間明明滅滅,隱隱灼灼。
“咯噔,咯噔……”紊亂的心跳似乎預示著即將發生什麼大事。茶小二可憐巴巴地又回頭看了一眼,經不住還流淌著商人死前沾染著鮮血的大刀的威懾,把心一橫,提步上前。
一道落地閃電把大地照亮,窗紙上忽然投射出一個銀色的骷髏頭！“啊！呃,鬼！鬼啊！”隨著爆破的木門和撲麵而來的冷風,胡生嚇得肝膽俱裂,不寒而栗。
狂風如玉慣出,吹得屋子裏一陣人仰馬翻。門外站了個黑影,一身隨風颯颯作響的披風,遮住了容貌,但看身形清瘦高大,伴隨著他身後的一道閃電,極具威懾感。他的鬥篷下麵,被風裹挾著一隻漆皮的紅木箱,陳舊的樣式,散發著淡淡的楠木香味。
此人看著不簡單。
“什麼人？”馬賊老大眯眼審度來人,凶神惡煞的眼一瞬不瞬,暗中握緊了他隨身攜帶的武器——一把流星錘。
剛才那個賊眉鼠目的瘦子膽小,差點鑽了桌底,渾然沒有了剛才作威作福的氣勢。黑影背後的閃電將男子照亮,鬥篷下居然是一副眼窩深陷的骨架,沒有皮膚,沒有眼珠子……
刀光劍影頓現……
簡陋的涼棚裏一陣鬼哭狼嚎:“妖怪！妖,妖怪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