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回了宣傳科，遇見有同事問嘉獎的事兒，就推說身體不舒服，改天再聊，直接了器材室，畢竟他是從六十幾歲過來的，現在的心智極為老練成熟，加上孟婆湯的升級加持，深知招搖顯擺是職場大忌，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要進入長達十年的大型全民運動會，雖然沒想做到多大的官職，可小心謹慎肯定沒有錯處。
到了器材室，把放映機跟說明書各自歸位，一一放好，簡單的把物品歸攏歸攏，看了看手表，這都三點多了，渾身上下還是濕的難受，許大茂本就是個愛幹淨體麵的，他要是跟傻柱一樣邋遢，也不至於那麼有女人緣，幹脆，去洗個澡得了，正好現在理由也充分，出去跟朱科長打了個招呼，說想去洗個澡，泡泡澡，發發汗，沒準還能好的快點，朱科長哪裏會不答應，滿口答應了不說，還特意告訴他，等會兒洗完了澡直接下班，回家好好休息，千萬別再著涼了，這回算病休，不記事假，不扣工資！
在那時，大點兒的工廠一般都設有澡堂子，像鋼廠那必須得有，要不然，一線工人上了一天班渾身是汗，等回了家又都沒那個洗澡的條件，不用兩天，身上就得餿了，時間一長了肯定落毛病，不勤洗澡還成！
到了澡堂子，許大茂一摸口袋，這才發現沒了澡票，前麵都說過了，那時候什麼都是定量定額發放，一線工人幹活累出汗多，發的澡票就多些，像宣傳科這種文職部門，一個月也就給那麼兩三張澡票，不過，作為一名經曆過澀會磨礪的資深老油條，這點事可難不倒許大茂，直接走到了窗口，笑著跟裏麵的人打招呼，
“馬大姐，您織毛衣呐！”
嚇得裏麵的人趕忙把手裏的毛線活藏了起來，一見是他，這才放心，
“大茂，這會兒就過來洗澡啊，票呐！”
“我這個月的票早就使完啦，這兩天發燒，出了點兒汗，這會兒衣服又都濕透了，就想泡泡澡好發汗，您看~~~”
裏麵的女人姓馬，眾所眾知，種花家從來都是人情澀會，有道是親有遠近，友分厚薄，這種輕省的工作崗位，一般都是有關係背景的人才能撈到，這馬大姐跟許大茂雖然認識，卻也不是太熟，一聽這話，他這是想白蹭澡啊，快上一邊兒去吧，當時就板起了臉，
“大茂啊，咱們也認識好多年了，別看老姐姐我天天守著澡堂子，就管收票發鑰匙牌，可我從來都是~~~”
許大茂連忙擺手，
“誰不知道您鐵麵無私，嚴於律己，寬於律人，有您守著澡堂子，就是一個蒼蠅，隻要沒票，那它也甭想飛進去！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洗了，回去打盆水擦擦得了！
那什麼，我老爹不是在電影院放電影嘛，這兩天放那個外國片子，歲數小的年輕人，都不放進去看，說什麼毒性特別的強，也就是您這樣的，興許還抵擋得住，都得用批判的眼光去看才行呐，我這身上不大舒服懶怠動，科要是不去看啊，這兩張票就白浪費了，幹脆，送給您得了！”
說著話，就把兩張電影票遞了過去，馬大姐雙手接過一看，頓時喜上眉梢，
“呦，還是內部票呐！
這東西可不好淘換，還的說是大茂你，會為人，會處事，那老姐姐就謝謝你啦，我們家你姐夫，一天天，死樣活氣的，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這回啊，說什麼也得拉著他去看看，學學人家是怎麼下毒的，等他學會了，回去也好批判批判我！”
得了人家的好處，自然得有個禮尚往來，更何況人家給的是實實在在的電影票，她守著的是公家的澡堂子，放進去一兩個白洗澡的也少不了什麼，橫豎還是那一池子水，又沒人看見，就做了個順水人情，，
“這會子正好，是該上工的上工，該坐辦公室的坐辦公室，裏頭一個人也沒有，你直接進去洗就得了，老姐姐這點條件還是有的！”
許大茂連忙客氣了幾句，接過馬大姐遞過來的拖鞋和鑰匙牌，這才進去。
進了男澡堂更衣室，就看見長椅上佝僂著一個人，睡得還挺香，許大茂仔細一看，認識，這人是澡堂裏的管理員，都管他叫老王頭，這會子沒人來洗澡，左右也沒事幹，竟偷懶睡著了。
有些年輕的讀者不知道，納悶澡堂子裏怎麼還有管理員，不應該是服務生嘛?當然不是啦，在那個時代，服務，它就是一名詞，商店裏賣衣服的，飯店端盤子的，供銷社裏賣東西的，這些人都是國營單位的正式工，端的是鐵飯碗，那時候，這些場所裏貼的標語，通常都一樣——不得無故毆打顧客！
在那時，就別提什麼顧客就是上帝的事兒了，服務態度好賴，全憑個人運氣，至於澡堂管理員，這個崗位的職責就是管理澡堂，像打掃衛生啊，清理水池啊，等等，不過最主要的工作，是要嚴防死守，杜絕有人惡搞，在那個年代，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加上建國時間不長，好多法律法規也不健全，更別提什麼監控了，在這種背景下，各種不文明的事層出不窮，有些人還專門就願意做惡作劇，甚至於破壞公物，在公共場所搗亂，像澡堂子這種地方，那更是如此，隻要一個不留神，就沒準有人往水池裏撒尿，要是遇上個極品，趕上沒人注意的時候，在水池裏來開個大，那也不是沒有過，所以澡堂管理員的一項重要職責就是，定期巡視，提前發現敵情，一旦發現有調皮搗蛋的家夥就得盯緊，實在不行就給攆出去，否則後果很嚴重~~~
當年恢複高考以後，筆者還記得十分清楚，當時的考試紀律裏就有這麼一條——不得恐嚇辱罵毆打監考老師！要知道，那時候參加高考的人，有好多都是已經參加工作好幾年的，有的年齡比監考老師歲數還大，其中還不乏一些基層幹部，甚至還有一些在體製內工作的人，他們受十年運動會影響，屬於被耽誤的一代，別看文化水平不高，鬧事爭鬥的水平可是一等一的，黑板上寫的那些紀律，都已經是被精煉過好幾遍的了！
要在過去，許大茂怎麼也得嚇唬老王頭一下，借以取樂，不過他現在的心裏年齡都是六十多了，將心比心，何必呢，都不容易，過去自己不也偷著睡懶覺嘛！於是脫了外衣，把衣服褲子都攤在椅背上，待會兒晾幹了穿著也舒服，先去洗頭。
剛把頭發洗好，老王頭已然悠悠醒轉，見是許大茂，也都認識，並不驚訝，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