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鍋頭喝掉半瓶,白可馨的舌頭明顯不利索了許多:“我覺得……像這樣的春遊活動應該……應該經常組織!!來,喝!!”我歎了口氣,拿起剩下的半瓶,對著傻笑不止的可馨虛晃了一下,又把酣意十足的她扶正——要知道,和一個歡叫蹦跳的酒鬼閨蜜同處一艘腳踏船上,是多麼危險的事情。
四月,正是泛舟昆明湖的好時節。放眼望去,頤和園內翠嫩柳繞堤,綠意如煙似絮;湖心綠汀萬壽山上,佛香閣穩穩坐落,三重飛簷線條高出雲表,皇家氣象貴不可侵。而昆明湖卻又將這一切澄澈地倒映出來,山色掩映,水光接引。
這樣的入畫美景,可馨按捺不住,堅持要劃船過去玩爽了才行,還變戲法一樣從包裏掏出了兩瓶紅星二鍋頭,說咱們也可以學學古人,酒興一發,對個對子,唱個歌啥的。這個平日裏在時尚雜誌一本正經工作的小白領,這會兒正站在船頭,舉著我的手機高喊“許洛冰,喝啊你!怎麼不喝!”突然又放聲大唱“妹妹我坐船頭,哥哥你水中遊啊”,腳底下的酒瓶子被踹得叮當響,昆明湖上空回蕩著她的叫聲:“上聯是:深藏功與名!!!你去給老娘對個下聯!!對不上來就喝!!!”然後搖頭晃腦地一揚手,我的手機“嗖”地飛了出去!!
“你大爺的,我的新手機——”我半個身子衝出腳踏船的護欄外去接手機,哪知身體去失去了平衡,腳下劇烈地搖晃,我回頭,船體已然麵向我和可馨倒扣了過來,在沒入水麵的一刹那,我似乎聽到了什麼——
九殿三重誰為友,皓月清風作契交……
口中的液體清涼卻沁著苦,順著食道緩緩流下,意識似乎又回歸了身體。我眯起酸脹的眼,隱隱約約見兩個人影晃來晃去,還不停叫著“小姐、小姐”。這裏的護士真有禮貌。我安下心,又睡了過去。
再次悠悠轉醒,迷迷糊糊中,眼見著頭頂掛著黃色帷幔的棚頂——等等,這是哪裏的醫院,看著好生奇怪;臉上似乎還涼颼颼的,有風?周圍,似乎還有水流動的聲音。
掙紮起身,環顧四周,錦繡帷幔重疊,青瓷古瓶坐地,家具俱是梨花木、紅木、紫檀木,樣式都是隻有在古裝電視劇裏才能看見的老式設計,雕花窗格子依舊透過春日才有的微風,風中還蕩漾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香氣。這似乎是一艘古代的遊輪,不對,應該叫畫舫。
遠眺窗外,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山色氤氳,依舊倒映在幽碧的水影中,萬壽山上,哪還見著佛香閣的半點兒蹤跡,隻是山間隱約顯現出古刹的一角飛簷,倒是似曾相識;原本人潮如織的繞堤小徑已經空無一人。
我睡了多久?這是在哪兒?!!
“你醒了?”看見可馨出現在門口,我無比喜悅而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穿越回大清帝國”的想法。能再次看見老友,真好!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按照慣例,衝了上去給了她一個大擁抱!“你這個死女人,居然把我手機扔了!!你不賠給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懷裏的人身體僵硬了一下,接著就聽見滿耳的“奴才該死,儷妃娘娘饒命”,再下來,一群人衝進來,不由分說地就跪在了地上。
我放開懷裏的人,仔細打量?難不成我看錯了?論相貌、聲音,眼前的人無疑是可馨,可這扇子頭、旗袍、花盆底都是從哪裏變出來的?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眼前的女人無奈的問,眼神裏滿是憐憫。什麼叫做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看是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才對吧?我仔細打量這個叫做儷妃的女人,發現她說話時的眼神都是溫吞吞的,這種感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可馨身上。她……難道不是可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