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如雨看大殿之上眾人,有的在忙著和新結識的朋友聊天聯絡感情,有的在和相熟的知交好友喝酒談心,有的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宮宴,處處好奇,轉著眼珠東張西望。玉階之上的太後似乎有點疲累,靠著椅背閉目養神,皇上和皇後各自喝著麵前的美酒。
大家各忙各的,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裏,梅如雨壯起膽子看向斜對麵的張元天。隻見張元天目不斜視,端起麵前的酒杯湊向唇邊,仰起脖子,喉結微微一動,飲盡杯中酒。
從梅如雨這個角度看過去,張元天映在燭光中,本來就俊朗的五官更加深邃迷人,看起來有孤寂落寞的美感。
他飲酒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嫻熟無比,好像是經常做這樣的動作一樣。梅如雨癡癡地望著張元天,心內波濤洶湧。你是為了誰變成這樣,是她嗎?她並不愛你,再也無法回到你身邊。為她那樣的女人,把自己變成這樣,值得嗎?自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愛上了你,可是你的眼裏隻有梅如雪,根本就看不到我。本來以為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我比梅如雪更適合你,沒想到她都已經死了,你還是不愛我。
不知不覺淚水已滑出眼眶,直到感覺臉上冰冷一片,梅如雨才發現剛才想得太入神,又為他流淚了。今天晚上是個好機會,絕對不能錯過,梅如雨握了握拳頭,為自己加油打氣。
調整好情緒,梅如雨鼓起勇氣,起身麵向玉階道:“皇上,臣女想獻上一曲,請皇上恩準。”
張傲天看了眼無聊的太後,看著玉階之下的梅如雨問:“不知梅小姐準備獻上什麼曲子呢?”
梅如雨咬了咬牙,猛地抬頭直視著張傲天:“臣女打算獻上一首古箏曲《鳳求凰》,如果皇上覺得臣女彈得好了,就請皇上給臣女一個恩典。”
張傲天掃了眼梅如雨低著的頭,暗道,愚蠢的女人,你最好不要提什麼過分的條件,否則到時候有你好看的。哼,同樣是梅相的女兒,為什麼就相差這麼多呢?梅如雪就可以淡然如水,滿腹才情,這個梅如雨卻是空有美貌,腹中空空呢?張傲天心下厭惡,麵上卻笑道:“隻要你彈得好,朕就準了。”
“謝皇上。”梅如雨向張傲天福了福身子,將自己麵前的案幾微微向前推開一些,盤腿坐在地上準備演奏。
身後的丫鬟見梅如雨擺好架勢,很有眼色地將懷裏抱著的古箏置於梅如雨麵前的案幾上。
梅如雨抬起纖纖十指,輕輕地置於古箏之上,撫摸著古箏,就好像這架古箏是她最心愛的寶貝。突然,青蔥十指在古箏之上跳躍翻飛,一曲嫻熟悅耳的《鳳求凰》流瀉於指尖,飄散於大殿之上的每一個角落。
大殿之上的眾人忘記了周圍的一切,隻剩下梅如雨指尖的《鳳求凰》。眾人置身於梅如雨指尖營造的世界,如身臨其境,想起了年輕時的悸動,經過多年磨礪已經冷硬如鐵的心瞬間柔軟非常,暫時忘記了年輕貌美的嬌妾,直直地注視著身旁的糟糠妻,此時心裏眼裏再沒有了任何東西,隻剩下眼前的結發妻子。
玉階之上的張傲天,掃了眼沉浸於箏音之中難以自拔的眾人,眼神深邃難懂,有思念,有痛心,有一絲絕望,還有一絲怨恨。
皇後眼尾掃了眼張傲天,看到他神色有異,咬碎了一口銀牙,雙手緊緊地握著鳳椅的扶手,掩藏在寬大鳳袍下的雙手手背青筋跳躍。這麼久了,還是忘不了那個小賤人嗎?這算什麼,她柳絲絲為了他的皇位能夠坐穩,做了那麼多,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父親,為什麼他就是看不到呢?
突然皇後轉頭惡狠狠地看向演奏《鳳求凰》的梅如雨,都是這個該死的蠢貨,你選什麼曲子不好,為什麼非得彈這曲《鳳求凰》,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讓皇上想起那個女人。哼,本來還打算成全你的,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彈了這支曲子,就永遠都別想再達成心願了。
太後看看麵色複雜的張傲天,再看看玉階之下隻顧悶頭喝酒的張元天,有淚意湧上眼眶。這是為什麼?兩個兒子都失去了心愛之人,上天太殘忍了,為什麼要如此待他們?自己和先皇一向以仁義著稱,從來不輕易害人性命,為什麼孩子們還是得不到想要的幸福。
傲天的愛人已死,再也無法挽回,可是梅如雪還活著,元天的幸福還可繼續。這兩兄弟最起碼要有一個人是幸福的,以後一定要盡力幫著元天找回梅如雪,讓他幸福。心下有了決定,將眼裏的淚意憋回去,耷拉下眼皮,聽著梅如雨的演奏。
張元天眼前閃過他和梅如雪相處的點點滴滴,無意識的盯著前方,連手裏的酒杯落在地上,也毫無察覺。自從第一次見到梅如雪,他就被她深深地吸引,她的倩影就占據了他的整個身心,再也忘不了她。明明知道她心有所愛,也不惜求父皇下旨賜婚,拆散她和她的表哥,用強權將她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