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馬車上,穆子捷一路沒有言語,仿佛陷在什麼思緒裏。
紫芍就這樣在搖搖晃晃的車裏,偷偷地瞧著他。
“盯著我看了這麼久,可是有什麼話要問?”穆子捷像多長出了一雙眼睛,總能察覺到她。
“呃……”紫芍清了清嗓子,“那位柳娘子……是什麼人啊?”
“你該不會以為人家是暗門子吧?”穆子捷輕笑。
他居然連她的所思所想也能料中。
方才在那所花樹盛開的庭院裏,她還心懷感念,覺得柳娣子和他對北鬆王府的關心,給了她一點溫暖,現在何苦再咄咄逼人?投桃報李,她也該給他倆一些餘地才是,就算他和柳娣子真有什麼男女之間的瓜葛,她亦該理解。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也不知是怎麼了,心裏酸酸的,像吃了醋一般。
“隻是覺得好奇……”紫芍咬了咬唇依舊問道。
“柳姊姊從前是梨園的名角,京中慕名者之多,數不勝數。”穆子捷道:“從前我常到她那裏聽曲,才漸漸熟識。這幾年她嗓子不大好,不太登台了,買了那座宅院獨居,不過是舊日捧場的客人前來拜訪而已,沒你想的那樣不良。”
他還不知道這柳娣子是她父王的外室吧?這宅子還是她父王幫著買的呢,如今柳娣子卻在此招待別的男人……
“表麵上喝茶聊天,暗地裏做些別的事,誰曉得?”紫芍道。
“就算暗地裏做了別的事,大概也是出於生活所迫,”穆子捷道:“柳姊姊待我不錯,其他的我也不想多問。”
“奴婢還以為……公子也愛慕這位柳娘子呢。”紫芍趁機道。
天呐,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愛打聽柳娣子的事,仿佛是因穆子捷對柳娣子很上心,所以她也格外上心。
紫芍自認平素是個事不關己不開口的人,今天多管閑事,一問再問,連她自己都感到奇怪。
“想多了吧,”穆子捷不由哈哈大笑,“確是有幾次喝醉酒,在她宅子裏過了夜,但她睡她的房,我睡我的床,沒扯上半點關係。”
這小子……想不到還算清白。紫芍呶了呶嘴,“話雖如此,可若傳揚出去,終究對公子的名聲不好。”
“所以我今日才特地去說明白,往後不便再去拜訪她了,”穆子捷道:“既然答應了娘親要好好在宮裏辦差事,名聲也要挽回一些,免得別人在後麵閑言碎語。”
他這樣許諾,讓紫芍心底忽然滲出一絲歡喜,雖然她也不懂自己在瞎高興些什麼。
“可奴婢看那柳娘子,似乎對公子戀戀不舍的模樣……”她嘀咕道。
“你這丫頭,今天怎麼像個管家婆婆?”穆子捷睨著她,“對本公子戀戀不舍的女人可多了,那又如何?”
“若有緣分,公子願意繼續與那柳娘子來往嗎?”紫芍索性問到底。
“願意啊,柳姊姊知情識趣,”穆子捷坦然道:“與我很合拍。”
“共結連理也願意?”紫芍語意微酸。
“咦,你這丫頭還挺有學問的嘛,共結連理這個詞也會用?”穆子捷嘖嘖道:“還不如直接問我,會不會娶她。”
“少夫人的位置自然輪不到一個伶人。”紫芍避開他的目光,“奴婢隻是擔心……”
“擔心本公子會納她為妾?”穆子捷忍俊不禁,“她長我七、八歲,想什麼呢,你這丫頭!”
“真的沒可能?”她一問再問。
“好吧,本公子承認,若真有機緣,娶了她也不錯,”穆子捷無奈地道:“行了嗎?”
她在這個問題上苦苦糾纏,讓他不耐煩了嗎?其實她隻是不放心而已。
然而她為何會如此不放心,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或許害怕他再度放浪形骸,壞了她的複仇大計?或許隻盼他珍重前途,也是為了他好?
無論如何,她隻能就此打住,不便深究。
“奴婢多嘴了。”紫芍抱歉道:“公子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