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開始咯(1 / 2)

(一)

1911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寒冷。錢塘江畔的商販縮著脖子急促的邁著步子,前夜的小雪被斑斑點點的腳印破壞了美感,清晨的薄霧與微光被寒風吹得令人反感,更何況美感似乎並不存在於這個年代。至少大多數行人都沒有注意到漆黑的腳印裏蘊藏的生命,寒冷,但並不能驅逐春意。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昔日王榭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遠方走來了兩個年輕人,他們都戴著深色的學生帽,穿著褐色的皮襖,隻不過其中一位年輕人言行舉止中時不時展現出一股傲氣,甚至在清秀的臉上一覽無疑,但是這種傲氣在別人眼裏往往會被看做冒犯。另一位年輕人反而讓人討喜多了,斯斯文文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看起來過於瘦弱。兩位年輕人自安徽而來,那裏重視教育,素有一門五進士,十裏兩狀元的美譽,哥哥名字叫韓子信,弟弟名叫韓子天。“白樂天這首詩寫盡了錢塘江早春之美。”韓子天搖晃著腦袋說道。韓子信彎腰撿起一塊小石子,用袖子擦了擦上麵的露水,用力投向江中。“白樂天寫的是西湖。”

二月的杭州巷子裏有很多茶攤,杭州人尤愛飲茶,一杯早茶加上酥脆的煎餃,哪怕是還未睡醒的孩子,也會吃得滿嘴是油。這座城市的濃茶祛除了不少外鄉人的寒意,但是並沒有祛除韓子信的寒意,兩兄弟是來蘇杭求學的,父輩的相對開明使得他倆可以選擇新式學堂,這在鄉間可不多見。韓子信習得一手好文章,在之江學堂頗為有名,不過年少氣盛的他不懂收斂言行,而這所學院是一所教會學校,每當傳教士上聖經這一門課,子信總會在私下裏評議聖經的是與非,這本是正常,玉皇大帝都沒幾個人拜的今天,憑什麼要拜西方的神靈呢,但在今天,有好事者告到叔美容(JEShoemaker)那裏,叔美容是北長老會的會長,也是校董會的理事①,他警告韓子信,倘若再質疑上帝的存在,便大可另尋學堂。如果僅僅是這件事,韓子信並不會驚慌。因為叔美容為人正直,而且在學生中很有威信,不過除此之外,家裏傳來一封書信,大意是要為子信操辦一樁婚事,在鄉下,縱使再開明的家庭也不可能任由子女自由戀愛,因為這會影響到家族在當地的聲譽,畢竟在那個時候子女是被視作家長的財產②。韓子信讀完信後,自嘲道“早就知道會如此,隻不過未曾想到竟如此之快。”他閉上眼,想到尚未完成的學業,幾乎一路小跑的回到寢室,無力的躺倒床上,額頭竟然滲出了絲絲冷汗。拿起枕邊約翰·洛克的《政府論》蓋在臉上,竟然睡了過去。這是周末,家住杭州的其他兩位舍友回家去了,韓子天臨近傍晚五點鍾才回來。“哥,吃了沒?”,沒見著回應,心想可能是睡著了,便找個板凳坐了下來,翻起洋人的厚書,這是一本叫斯密的洋人寫的,翻了幾頁便停住了,一方麵是看不太懂,另一方麵好奇哥哥這個時辰怎麼在睡覺,於是走到子信身邊,把蓋在他臉上的書拿開,翻了翻,緊接著詫異的看到子信眼角的淚水。佇立一會兒,走出了校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