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頓了頓,繼續說,“唐家之後必定會對你采取行動。挽秋,你怕嗎?”
她笑著搖頭,“不怕,有你在,就算是一死,我也不怕。”
陸西城的笑意如水,她反應過來自己的話語太過曖昧,便羞紅了臉,自己輕咳兩聲,緩解自己的尷尬。
“我帶你去看看父親留下的東西。”
風起,每一陣桃花飄零,都承載著故人、舊事的思憶。
“這是陸家正宅,裏麵的每一件物事,都和父親在時一模一樣。”
陸家正宅比陸西城所住的副宅大得多,建築是園林建築,並沒有北國建築的大氣之風,也沒有西方建築的簡約高雅,可這園林美得窒息,仿佛裏麵藏著多少小橋流水,杏花春雨,程挽秋站在複古的宅院中,打量著陸家正宅的一切,遲遲不能挪動腳步,因為她對這園林是再熟悉不過,這與在杭州時,奶娘曾帶她看過的蕭家宅院,一模一樣,父親對母親的愛,她在這綠色的園林之中看得透徹,所以還沒有踏進去,她便紅了眼眶。
陸西城帶著她進入園林,裏麵是無數的碧湖與湖上的小榭。
穿過林蔭小道,終於到了陸遠山起居的地方。
“這是父親生前最愛用的煙鬥,”陸西城拿起紅木桌上的煙鬥遞給她,自己仿佛也想起了兒時父親還在的情形,輕輕一笑,“雖然時常勸他,可他不聽。”
挽秋看著他,接過他手裏的煙鬥。
“這是父親生前最愛用的一把劍。”
“這是辛亥革命成功後孫文先生贈他的一幅字。”
“那是湖上的小榭,父親經常一個人坐在那裏想事情。”
他的每一句介紹,她都一字不漏地聽著。
“在這湖底,沉著當年殺死唐錦華的那把槍。”陸西城看著她的表情有輕微的顫動,道,“是後來父親醒暮過後扔下的。”
陸西城帶著她走向陸遠山的起居室,卻半晌沒有說話。
她見他隻言未發,小心試探問道,“陸少?”
陸西城垂眸,低聲道,“當時父親病逝就是在這裏。”
程挽秋一愣,看著空蕩蕩的白色床,本來就紅了的眼眶閃出微微的水光,她走過去,蹲在床邊,手觸碰到木質的床沿,頭靠在其上,眼睛緊閉,仿佛就能聆聽到十幾年前他微弱的呼吸。
“奶娘,我的父親在哪裏呢?”
“你的父親在北平。”
“他怎麼不來找我呢?他不知道我在杭州嗎?”
“你的母親沒有告訴他,但是如果他知道有你的存在,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我可以去找他嗎?”
“等小秋長大一點,我們就去找他。”奶娘抱起她,輕聲道,“如果你見到你的父親,你想說什麼?”
小挽秋仔細想,道,“我要牽他的手,他的手一定很大,能把我兩隻手都包進去,他還可以教我讀書,我還可以把他的外套當裙子穿!”她咯咯地笑,“但是他一定會嫌我鬧騰吧!”
“傻孩子,他是你父親,怎麼會嫌你呢?”
“那就好,那就等我長大一點,我去北平找他。”
“父親……”
她輕喚,靠在床沿,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