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鄙夷我、棄嫌我這個日本血統不純正的雜種,卻成為老頭子唯一的直係血親,唯一跟他最有血緣相連的孫子。如果不認我,不讓我繼承家業,他奮鬥一生,努力掙來的一切,全要被旁係的堂弟、侄兒跟媳婦那方的姻親所瓜分剝奪。
“別說伊藤的本家將斷絕世代延續,伊藤家族超過百年累積的產業,將會落入不同的分家不說,更會落入外姓手中。等老頭子眼一閉,一堆人便會爭權奪利,四分五裂。
“衡量得失,他寧可委曲求全,讓我回去當他的繼承者,就算我有令他紮眼的外來血脈混入,但至少是他的直係血脈,足以讓其他人心服,能保有本家的權勢財富,得以完整地傳延下去。
“老頭子派人找來台灣,找到我們的落腳處,向我媽提出要求,當時他派來的人,態度還很不可一世,是因代表老頭子來傳話,他表示可以勉強接納我踏進伊藤家,但我必須聽命他的安排,先接受三年的英才訓練,等我滿二十歲,他會替我挑選合適的未婚妻人選,之後按部就班,走上他的接班人之路。”
“簡直不可理喻!”齊舒妤憤憤道。愈聽愈覺得他的祖父不僅冷血無情,更可惡透頂!根本是活在封建製度的古代權貴,思想迂腐頑固,自私自負的大男人。
“管他冠上伊藤姓氏可以擁有多少財富權勢,我都不可能用一生的自由去換取。”範翼輕嗤道。“我媽曾要我別怨怪我爸無情,她說我爸曾為了護她而跟老頭子起過衝突,但老頭子在整個家族的威勢,是沒人能反抗的,我慶幸當初他拒絕收留我,我的人生無須被他掌控。
“我媽把選擇權交給我,她沒代我一口回絕對方,竟還要我好好考慮。我一度氣她以為我會見錢眼開,舍下她去依附老頭子,後來我才明白,也許那時的她,已知道自己的病症開始出現變化,怕是來日無多……”說到這裏,他聲音一沉,眸色黯然。
齊舒妤拉起他的手,摸摸他手背,表達無聲安慰。
他於是緩緩再道:“我媽拖著日益消瘦的身體,一直硬撐到我念大三下學期,在一次昏迷送醫後,再也無法離開醫院,隻能長期住院治療。我為了賺醫藥費,除了原有的好幾份打工外,甚至瞞著她去參加紈褲子弟舉辦的飆車競賽,屢屢贏來的報酬獎金,讓我足以應付醫藥費,甚至能辭掉幾份工讀,順她的期望,繼續兼顧學業。
“幾個月後,老頭子竟又派人來跟我談判,我應該一口就拒絕,沒想到他提的條件令我不禁陷入兩難。”
“什麼條件?”她不禁追問。他連金錢權勢都不為所動,會因什麼而動搖?
“他說,他可以找到骨髓捐贈者,讓我媽接受手術便能康複。”
“真的嗎?”她驚訝後又覺得不對,“你祖父是騙你的?”若真的接受了骨髓移植,他的母親應該還活著。
“他說,隻要半年時間,以他的權力和財力,有把握找到適合我媽骨髓配對的捐贈者。”
“隻是有把握,但不是絕對?”
“當時的我,隻能賭一把,我媽那時情況很不樂觀,而我唯一能報答辛苦半輩子養育我的她,隻有用自己的自由,去換取她活命機會。隻不過,老頭子有但書,我得先去日本生活,接受他安排的正統教育。我隨之提出要母親跟著去日本就醫,好能隨時探望她……
“但老頭子拒絕了我的條件,因他認為捉到我的弱點,容不得我有談條件的餘地。他隻表示,母親仍留在台灣住院,他會負擔這邊的醫藥費,同時會積極向日本及海外的骨髓庫尋找母親的骨髓配對者,一旦找到,便會將她帶到日本進行移植手術。
第10章(2)
“我隻能接受他的條件,在升大四時,選擇休學前往日本,接下來是每天從早到晚密集的英才教育課程……每天,我隻有不到四小時的睡眠,也隻能偶爾打通國際電話給廖阿嬤,向常去醫院探病的她,詢問我媽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