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燁兒此次進宮麵見您老人家,便是要向您稟報,燁兒無法聽從您的指婚。”
蘇總管一驚,忙出聲提醒,“世子爺,您這話可是對太後大不敬……”
“無妨,讓他說。”戈氏冷笑了一聲,麵上已堆滿怒氣。
“哀家當了太後這麼多年,就連皇帝也不敢直接對哀家說的話,今兒個還是第一次聽見。”
“燁兒不是要忤逆皇祖母,而是燁兒除了那個女子,誰也不要。”仲燁目光灼灼的說道,那雙銀藍色眸子好似燃著兩團冷焰,迸發出一股威懾氣勢。
戈氏一怔,方才未曾看清他那雙眼,此前端詳仔細了,她不禁聯想起許久之前,族中耆老曾提及的西荒神話。
“你那雙眼……”戈氏直瞅瞅的望著仲燁那雙冰冽的雙眼,低低歎吟。
“我們西荒一族一直有個傳說,相傳我們的祖先是戰神蚩尤的後裔,雖然沒能傳承神人之力,可是族裏長老總說,西荒後裔將會出現一個神人。”
看著戈氏沉溺於回憶中的恍惚神情,又聽了她這番話,仲燁很清楚,戈氏是因為他這雙眼,誤將他與西荒族的神諭聯想在一塊兒,將他視為戰神的轉世。
可惜,他不是西荒人盼望的戰神轉世,而是孤寒地獄的閻羅,更是沾滿了血腥的修羅。
“孩子,哀家果然沒有看錯你。你自小就出類拔萃,經一死劫之後,又得了一雙神眼。”戈氏複又歎息,話鋒忽轉,又問:“燁兒,你可知道,當初歧皇為了管理之便,主張賜予皇族們一個漢姓,哀家為何親自賜予你父王為仲氏?”
仲燁不疾不徐的回道:“皇祖母用心良苦,燁兒怎可能不明白。皇祖母之所以賜予仲姓,便是取其“伯仲之間”的意涵。”
“不錯,你果真聰慧。”戈氏的口吻甚是讚許,眼中卻浮上了幾分惋惜。
“當初哀家與燕皇本想將帝位傳給你父王,卻被你父王推拒了,你可知道為什麼?”
仲燁瞬也不瞬地道:“父王性子一向謙遜,應是擔心會傷了兄弟之情。”
戈氏連連點頭,“不錯,確實是如此。當年我們西荒族之所以能大敗漢人,讓成千上萬的漢人俯首稱臣,正是因為西荒族的團結一氣,漢人遠遠比不上咱們。每每麵對權勢利益,漢人隻會窩裏反,大難來時像一盤散沙,我們西荒一族上下團結一心,相互扶持,自然強盛。這江山是你曾祖父與無數族人打拚來的,是我們這些後代子孫必須守住的祖業。”
頓了下,戈氏歎了口氣,又道:“你父王心思縝密,生性也好淡泊,早看出他弟弟的性情驕恣,一直盼著能登位稱皇,你父王夜奔皇宮,求哀家別將帝位傳給他,怕的便是為了這個帝位,會傷了歧皇的自負之心,進而傷了西荒一族的團結之心。”
於是,湍王讓出了帝位,胞弟歧王最終順利登基成為歧皇。這段秘辛一直罕為人知。
於此,戈氏心裏一直深覺遺憾。若不是為了顧全大局,直至今日,她心裏最好的皇帝人選依然是湍王,是以當初賜姓時,她親口賜予湍王為“仲”氏伯仲之間,不分軒輊。
“歧皇雖然爭氣,可是他生的兒子卻沒一個好,太子駑鈍愚笨,身為我西荒皇族後裔,成天隻懂得享樂,毫無我族風範。”說著,戈氏一臉心寒,語氣越發冷漠。
仲燁隻是聽著,並無任何表示。他自然明白,戈氏會在他麵前提及太子一事,絕非單純的埋怨之言。
“皇祖母勞心勞力,燁兒卻幫不上忙,著實慚愧。”末了,他隻是雲淡風輕的笑笑。
戈氏亦笑,眼中既是讚賞,更有著一絲無奈的責備。這個孩子明明清楚她心中的盤算,偏要在她麵前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