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三力服裝公司開業半個月了,恰逢淡季,盡管貨很不錯,生意卻也一般。娜娜是內行,說:“不要急,過了中秋時裝生意就好了。”倪國春很快活,公司辦起了情婦也有了,日子過得蜜蜜甜。娜娜對他很好,小夥子人材雖是一般,但很壯實又諳熟性技巧,與她勢均力敵,堪稱佳配,也就收了心,把以前諸如淩水、胡振之類的情人全部開除,專心專意地愛春春。把自己的商店關了,貨拉到公司,開起夫妻公司來。找了四個女子當營業員,經娜娜調教一段時間也會編故事哄買主了。生意上了路,兩人就很寬鬆了。晚上關了鋪子,就去逛街、跳舞、打麻將,夜裏就住娜娜家,偶爾回科分院宿舍,看了黃色錄像摸擬實驗,娜娜品嚐到許多從未享受過的滋味,深悔以前浪費了青春。曾多次暗示春春點大蠟辦喜事,春春總是說:“事業尚未成功,我們必須努力!”理由正大堂皇,娜娜也就不再說。
????田眯眯每天下班後也來幫忙,指導銷售出謀劃策。泥鰍就慘了,拿著總公司辦公室主任的名片滿天飛,僅僅騙了千把元的死貨,被兄弟臭罵一通,就安排他負責後勤。一共才四個營業員兩班倒,一班隻有兩個,他管哪個?隻有肩負起接電話打掃衛生的工作,偶爾嗬斥幾句營業員,但營業員都清楚他的地位,又討厭他賊眉賊眉,綠豆眼在女性特征區掃來溜去,所以對他的批評不理不睬,甚至背後說他:害了女人癆!泥鰍多次給兄弟反映,春春一笑了之。
????一日午後,泥鰍到總公司報個到,立馬回門市。天氣有些熱,端了椅子在門口乘涼,順便品評過往女人的美醜,正看得起勁,突然看見野狗和秧雞,忙往鋪子裏躲。野狗笑道:“咦,發了財就躲,又不是找你借錢,躲啥子?”泥鰍隻得賠著笑臉,遞上兩支煙,說:“幫忙,幫忙,我是幫忙!”秧雞問:“幫哪個?”泥鰍支支吾吾。野狗說:“上山打獵見人有份,老倪,今天咋個說?”泥鰍東支西劃說不清。
????倪國春和娜娜去看了場電影,挽著手回店,忽然見野狗與堂兄在說話,急忙閃在一邊。秧雞早已看見,大聲叫:“春春,老朋友來了你在躲啥子?”倪國春隻好和娜娜走過去。野狗大咧咧地說:“做生意當老板發了財,也不給哥他們打個招呼!”秧雞指著招牌,說:“喲,招牌都是金子做的,硬是發了大財!”倪國春苦著臉,說:“不行,一天才賣幾十元。”野狗哈哈大笑,扭著他的耳朵,說:“你呀,春春,撒謊都不會撒!”倪國春痛得“哎喲哎喲”直叫。娜娜是見過世麵的女人,見男人被欺負,嘴裏罵道:“哪兒來的野物,跑到這兒來肇事!”一巴掌給野狗扇去,野狗不防,“啪!”挨了一下,大怒,一把抓住娜娜領口用力一拉,“哧”地一聲,拉開一尺多長的口子,露出白嫩的胸脯,幸好戴有乳罩,兩團肉沒有滾出來。一時間野狗楞了,娜娜尖叫一聲,撲上去抱著野狗,在他臉上狠狠咬了一口。野狗痛得嚎叫,倪國春反應過來,把野狗摔翻在地拳頭橫飛。秧雞見勢不對去幫野狗,泥鰍竄了過來,兩人抱著一絆倒在地上,兩人都在地上滾來滾去;倪國春死死地按著野狗,娜娜用腳死勁地踢野狗,猛地一腳踢著野狗下身,野狗慘嗥一聲,把倪國春掀翻在地,爬起來從褲兜裏摸出一把彈簧開關刀,手指一按,“當”地一聲,彈出半尺長的鋒刃,咬緊牙關眼冒凶光對著娜娜走了過去,娜娜嚇得驚叫:“救命哪!”轉身就跑。倪國春見野狗利刃在手,衝進辦公室抓了根鐵水管衝了出來,娜娜敞胸賣懷光著腳板在街上狂奔,大聲喊:“救命哪,救命哪!”野狗一手握住刀一手捂著下身在後麵追。滿街都是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見義勇為,也沒有一個人發出正義的呼聲。倪國春見情況危急提著鐵管追野狗,野狗握著刀追娜娜,娜娜嚇得尿流,淅淅瀝瀝灑了一路,眼看就要追到,救星來了!兩名警察大喝一聲:“放下凶器!”野狗才清醒過來,自己在光天化日持刀行凶,本來自己就是保外就醫,這次如被拖進去就完了!急中生智,做出一個甩飛刀的姿式,警察忙刹住腳向旁邊一閃,野狗揮舞著刀奪路而跳。秧雞最是精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與泥鰍的撕打中看到了大蓋帽,心中發急,抱著泥鰍的手臂狠狠咬,泥鰍慘叫一聲鬆開手,秧雞連滾帶爬地跑了。
????倪國丟下鐵管,跑去扶娜娜,警察不明究裏,以為是歹徒,一招擒拿,拿著他的胳膊,用力一扭,痛得他眼冒金星,虛汗直淌,另一個警察對著他的膝彎就是一腳,他立刻跪下去,想解釋,已痛得說不出話來。娜娜見男人被擒,大叫:“快放了他,他是我男人!”警察才鬆了手,倪國春痛苦地呻喚,娜娜說:“謝謝你們。”
????街上的人都圍上來,眼珠都落在娜娜胸部,她才意識到自己在辦“展覽”,慌忙捏住衣領和倪國春一道去派出所。許多人跟在後麵,大聲議論,爭先恐後地敘說事情經過,到了派出所門口,警察叫他們進去作證,閑雜人等這才紛紛走散。
????泥鰍爬起來渾身是泥,膝蓋滲出血來,細瘦的膀子上留著兩排深深的齒印,他懂得“人咬人沒藥醫”,用嘴拚命地吸,吸一口,吐一口血水,直到頭有些昏了才跑到地段醫院去包紮傷口,打了針。
????連續商量了幾天均無結果。錢湊不夠,胡振火了,說:“三天之內湊不夠一萬五,就各人自尋生路。”這天錢終於湊夠了,三人聚在一起,胡振出了八千,當然是經理,淩水出五千,任副經理,可碑隻有兩千,就隻有當辦公室主任。錢夠心也齊,情緒高漲,格外親熱。胡振一聲令下,小蔡迅速地備下酒菜,特意買了大紅公雞。三人喝血酒,海誓山盟,結成異性弟兄。淩水最大是大哥,可碑次之是二哥,胡振最小,隻有當三弟。在院子構樹下擺上圓桌,小蔡大盤小碗地端了出來,拌菜、炒菜,燉菜一應俱全,白酒、紅酒、啤酒樣樣都有。事業有望,桃園結義,三人歡呼雀躍,豪情滿懷,你哥哥我弟弟不分彼此,江湖兒女最講豪氣,大碗酒、大塊肉,海吃海喝,幾瓶酒下肚三人已經醉了。
????胡振眯著眼叫道:“不公平!我,我的錢最多,咋個……當……當……老三……”淩水乜斜著眼睛腦殼亂甩,說:“錯……錯……錯……結拜……兄……弟又不是比……錢……多”胡振睜開眼,猛拍桌子,說:“我是不是……老……老總?……我……說話算不……算……算話?”可碑醉得不凶,看勢頭不對,勸道:“三弟,我把二哥讓給你,我當三弟行不行?”小蔡在一旁看了又好氣又好笑,說:“不能喝了!”胡振眼睛一瞪指著小蔡,說:“你不……要……我喝……老子……偏……偏要……喝……”提著酒瓶又倒,小蔡急了,嚷道:“要醉死人!”胡振火冒三丈,提起瓶就打,“砰”小蔡慘叫一聲,捂著頭躲到一邊,血從小蔡指縫流下來,很快就淌了一臉……可碑忙叫:“小蔡,快用毛巾堵!”小蔡昏沉沉地呆在那裏,血汩汩地往外冒。胡振嚇醒了,偏偏倒倒站起來,叫:“快!快!快到醫院!”鄰居三豬、四兔聽到喊聲跑出院子,叫來一輛三輪,七手八腳把小蔡送醫院。
????人一走,胡振又提勁了,指著汪可碑說:“老子……不是說……說的話……婆娘……隨便打……不象你……粑耳朵……見了婆……婆娘……”話音未完就一頭栽倒在地,閉上了眼睛。
????經過半個多月的外調,經案組基本摸清了文藝公司的情況,對鄭戈的個人問題也基本了解。王科長用了兩天寫成材料交上去,上級指示繼續追查,用組織名義通知銀行凍結了文藝公司帳戶。經案組與總公司召開了一次聯席會,把情況通報給總公司,希望總公司大力協助,配合經案組追繳非法收入。
????6月25日,總公司開了一次緊急會議。部長、主任一級幹部參加了會議。會上,黃總把情況講了,讓大家發言。聽完黃總的宣講,有讚歎的,有憤怒的,有羨慕的,也有抱不平的,沸沸揚揚議論開來。
????“狗日的能幹,一筆生意就賺了幾十萬!”
????“**,他能幹就不得挨整了!”
????“老子如果有這麼多錢,早就跑了!”
????“朝哪兒跑?**的天下跑得脫?”
????“嗨,中國這麼大,隨便在哪兒住下來哪個曉得?又不是皇犯!”
????“太劃不著了,以刊代書算啥子罪?罰點款就行了,想渾吞太黑暗了!”
????趙副總在桌上“篤篤篤”敲了幾下說:“不要在下麵議論,有話會上講,哪位帶個頭!”泥鰍站了起來,義憤填膺地說:“象鄭戈這種禍國秧民的東西,我看,光繳錢太輕鬆,應該判個無期!”眾人都驚異的看著他,就更得意了,大聲說:“五幾年兩個老幹部、老革命才貪汙了幾萬元就槍斃球,鄭戈是幾十萬!啥子概念?!你們說該不該判無期?”
????李主任說:“老倪,你連事情都沒有搞清楚,又在說夢話。鄭戈是非法所得,不是貪汙!”泥鰍反駁道:“啥子叫非法所得?我認為非法就是不合法,不合法就是犯法,犯法就該判刑!”
????一時會場上啞然,泥鰍得意的笑著,整理了一下領帶,嚴肅地說:“黃總,我不相信他鑽地洞了,我建議,我帶幾個人晝夜監視鄭戈的家和公司,一旦出現立即扭送!”會場上響起嘻嘻哈哈的笑聲。
????泥鰍百思不得其解,我說錯了?不可能,我說得義正詞嚴,可見這班人水平太低,他不禁歎口氣。
????保衛處邢處長說:“老倪,要嚴格區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鄭戈是經濟問題,沒有犯法,如果犯了法,司法機關曉得處理,你有啥子權力去監視、去抓人?”在泥鰍心目中,他最佩服也最怕邢處長,因為他是公安局退休幹部。
????李主任發言:“我們總公司下屬的十二家獨立核算的公司,隻有鄭戈按時繳納管理費,先後讚助總公司五千元,也從未給總公司打過麻煩。我不是為他評功擺好,隻是談我的看法。文藝公司這次印發的書一不黃色,二不反動,三不是私印,到底犯了哪條?據說是以刊代書,這是啥性質我不懂,書和刊到底有啥子差別,以刊代了書對社會有啥子危害,我也不明白。我隻覺得文藝公司錢賺多了,有人眼紅。”
????會場哄動了。
????“對的,新聞出版局想吃錢亂打條!”
????“鄭戈也是,少賺點就沒得麻煩了!”
????“鄭戈這個人對,待人和氣,說話也不大塊。”
????“收管理費最麻煩,你一去都在哭窮,隻有鄭戈曆來按時繳納。”
????“是嗬,春節前總公司去送掛曆,鄭戈一出手就讚助兩千……”
????黃總坐在上麵,耳朵聽下麵議論,心裏想,鄭戈的確太能幹,又太膽大了。等事情結束,把他調上來當副手。他深感總公司人員素質太差,既無經營頭腦又還是官迷。不由得盯了趙副總一眼,老朽、昏庸、蠢材!再看老趙的表弟倪國秋,天生就是雞鳴狗盜之徒,居然是辦公室主任,荒唐!又想起老秦轉達的話,心裏一陣發熱。應當保保他,讓他過了這關,相信他會效忠於總公司,效忠於自己。很想說幾句自己的意見,忽然覺得不妥,作為老總不應當在這種場合為鄭戈辯護,忙端起茶呷了一口把話吞下去。老秦發言。渾厚洪亮的男中音在會場響起:“諸位,我仔細研究了文藝公司和鄭戈的材料,也參與經案組的聯席會議,我個人認為文藝公司沒有大錯,鄭戈幹得漂亮!”完全是唱反調,眾皆驚訝。老秦又說:“鄭戈和《錦花》雜誌簽了包銷合同,而《錦花》無錢印刷,又委托鄭戈印刷,由文藝公司和印刷廠簽定印刷合同,稿件下廠,當鄭戈付了預付款,《錦花》又突然通知暫停工作,你們想公司咋個辦?通知廠裏停機,損失由誰來賠?根據合同文藝公司要賠償近十萬!”下麵又是一片喧嘩,黃總敲打桌子說:“安靜點,聽秦部長發言!”老秦又說:“文藝公司當然不敢通知,隻有頂著壓力繼續開展工作,隔了兩天,《錦花》說文聯同意搞了,鄭戈加快了工作進度,不料幾天後,又說宣傳部不準搞!你們說誰受得了?鄭戈這時已逼上梁山,就加工了幾副紙型,春節前派人在外地銷售,淨賺幾十萬……”
????底下又開始議論:“這才叫生意。”
????“啥子東西這麼貴,一副要賣十幾萬?”
????老秦喝口水,清了清嗓子又說:“春節過後,《錦花》又恢複了工作,鄭戈立刻征訂發行,短短十天又賺了幾十萬。廠裏印刷款付清,編輯部的承包費也全付了。諸位,你們說文藝公司有好大的錯誤?鄭戈能不能幹?”頓了一下又說“我有幾個想法。一是下屬企業的合法權益,總公司應當予以維護,否則下麵會罵我們:隻曉得當老漢兒,不管兒女死活。”會場上哄堂大笑。老秦掏出手帕,揩了揩金邊眼鏡又說:“二是人材難得,應當把他調到總公司來。三是總公司不能隻是管理機構,應當是經濟實體。而搞實體又必須要鄭戈這樣的人材。以上三點與各位商討,我的話完了,謝謝大家。”老秦結束了長篇大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李主任又發言:“我完全同意老秦的意見。我隻補充一點,剛才老秦提議總公司搞實體,其實黃總早就有這個想法,一直沒有合適人選。總公司沒有實體,靠收管理費過日子太難。我們很慚愧,每月工資不到100元,而鄭戈公司的勤雜工每月都是100,春節我們發了50元獎金,而文藝公司每人500,為啥會有這樣大的差別呢?因為沒得實體!所以當務之急搞實體,要保鄭戈過關,請老總們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