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定軍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她想要放聲尖叫,但似乎尖叫不出聲,那些多餘的情緒全數扛著卡在他的喉嚨裏,讓他無話可說,讓他歇斯底裏,頭暈腦脹。
蔣定軍的嗓子眼裏冒出了幾個零零碎碎的詞彙,然後那些畫麵便以一種幾乎可以說是有些玄幻的方式,開始一幀一幀,一幅一幅的,宛如人類臨死之前有些絕望又有些朦朧的走馬燈般的越過他的腦海。
然後慢慢的蔣定軍發現起來,他仍舊記得自己哪天回家時候的狀況,雖然自己的母親已經精神恍惚很多天了,但是這天蔣定軍回來的時候,仍舊感受到了自己的母親今天與往常的確是有些不太一樣的。
蔣定軍的母親已經保持這個有些奇怪的狀態很久了,她坐在那兒,兩眼無神,嘴唇緊瑉,似乎是在抗拒著什麼,又似乎是在恐懼著什麼。他已經很有沒有打理自己的頭發了,滿頭長發黏糊糊的垂落下來,還打著卷。
自從他跟蔣定軍的父親離婚之後,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仿佛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般,也似乎是失去了最後的滋潤般,每一片盛開的葉片都寫滿了枯萎的訊號。
他不再神氣了,這是一朵被拔幹淨刺的玫瑰。
“母親,你還好嗎?”
意料之中的是,沒有誰回複她,她沒有得到母親哪怕一絲一毫的回應,母親保持這個狀態已經很久了,他總是沒有任何精神的冷冷淡淡的坐在那裏,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法進入他的眼睛一樣。
蔣定軍雖然心中覺得十分擔憂,更覺得十分難受,但是她當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盡管心裏十分著急,但是能做的似乎也隻是幹著急而已,他看著這樣的女人,隻覺得自己的眼淚也快要脫眶而出了。
但是無論如何,他也無法逆轉母親目前的狀態,他隻能自己一個人走進了廚房,然後開始做起菜來,或許是因為母親這有些恍惚的狀態,讓本來對於做飯這件事十分不敏感的蔣定軍,也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學會了烹飪飯菜。
這在蔣定軍看起來也不可思議。蔣定軍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自己,曾經絕對不會親手做羹湯的他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在這個冰冷的沒有人氣的廚房裏,為自己母親親手烹飪料理這樣的畫麵。
在蔣定軍看來,還真的可以說是有些玄幻,蔣定軍深吸一口氣,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他長舒一口氣,但也隻能選擇認命。
畢竟此時此刻的他是真的有些無措,他嘴裏的話轉了幾轉,咽了回去,蔣定軍就這樣待在原地,表情之中也有些呆愣,他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又想到了那些零星細碎的畫麵,那些溫馨的細碎的畫麵開始一幀一幀的劃過他的腦海。
而其中大部分畫麵蔣定軍都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他夢見父親帶著母親,還有自己他們三個人一起去遊樂園,自己的嘴邊帶著幾乎一直都抑製不住的笑容,他仿佛要看見在自己被窗外的驚雷給嚇到的時候,父親母親溫柔安慰自己的姿態。
想到這裏他不禁覺得有些委屈,雖然早就知道父親和母親的關係,幾乎已經開始慢慢的處於崩裂,但是在蔣定軍的腦海,最終留下來的畫麵,卻似乎永遠還是這些,永遠是他們兩個人十分融洽的相處,永遠是他們溫柔的凝視著彼此,唇邊露出甜蜜的笑容。
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太好,但這的確就是蔣定軍的想法,蔣定軍想到這裏也深吸一口氣。卻也著實是無可奈何,畢竟時光已經進展到了這個地步,似乎無論如何都很難逆轉了,他想雖然,父親和母親彼此離開了,但是母親這個狀況如此之糟糕,自己也是遠遠不能離開他的。
如果母親這麼難受,而自己也像母親一樣開始一蹶不振的話,那麼誰來照顧這樣的母親呢?這樣想著,蔣定軍便開始認命的做起了飯菜,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又聽到了母親隱約之中帶著幾分恍惚,又帶著幾分冰冷的聲音。
因為長期不說話,母親的聲音之中也帶著幾分沙啞,他對著蔣定軍有些怨恨的問道:
“你覺得我是活該嗎?你覺得?是我活該落到這個下場嗎?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我應有的懲罰嗎?他為什麼要離開我?他憑什麼離開我?他沒有任何資格離開我,我曾經對她那麼好,對她溫柔——我是那麼溫柔不是嗎?”
蔣定軍的母親歇斯底裏:
“我曾經那麼愛他,難道他就不曾對我有哪怕一絲漣漪,不曾對我有一絲的眷戀嗎?為什麼他走的時候是如此的決絕,是如此的冷漠?為什麼?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留給我,為什麼為什麼!?”
而聽著母親這麼說,蔣定軍隱約之中也有些慌亂了,蔣定軍向著門外走去,他也顧不上自己手下還在切著的菜了,他關掉了煤氣爐,然後走到客廳之中,看著母親,而果不其然,滿地被母親摔碎的玻璃渣,正在冷冷的燈光下反射出有些詭異的色彩。